周显旸自然明白。
两人一时竟然有皇上与七皇叔之感,让皇帝颇为欣慰。
岐王年少,如今被定了亲,不日就要大婚,估计婚后也要开始参与朝中事务。但他一心只想跟四哥一样,到军中历练,成为良将。
对于这些,周显旸看得很淡。一家手足,实在不需个个都你死我活。
他平静地喝着茶,看着相见展开显瑶最新的来信。
光线投进廊下,折射进殿内,笼着荣相见明媚的笑靥,她随着信的内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到信的末尾,那笑容又凝结在唇边,化作一缕僵硬。
“怎么了?”周显旸敏感察觉到了问题,荣相见抬起头,“没有那四个字。”
“哪四个字?”
“一切安好。”荣相见站起身,拉着惠贵妃的手,“这一次,显瑶送了几封信来?”
惠贵妃察觉事态严重,当即有些慌张,往内室去取信件,“四封!怎么了?”
荣相见跟过去道:“我跟她约好了,到北真国后给我的每一封信末尾都要写这四个字,自她嫁去两年从未间断。若没有这四个字,就是她遇到难事了。”
“啊?她能遇到什么难事?”惠贵妃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荣相见将另外三封信一一展开,分别是写给皇上、贵妃和明悦的,细细读了,都是寻常内容,与往日并无不同。
周显旸问:“你既与她有约定,那么自然有准备后手,对吗?”
荣相见点点头,着宫人拿了一碟子醋来,用一支干净毛笔沾了,在信纸背面开始轻轻涂抹。
惠贵妃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盯着相见,又注视着信纸上的痕迹,很快,上头便有字显现。
大意是北真国主摔马受伤,病势渐沉,三王叔桑颜暗中串联几大部落首领,意欲夺位,弑杀国主与恩吉。信中还将参与的部落首领姓名一一列出。
“为什么?”惠贵妃不敢相信,“北真国主德高望重,部落首领们为何不继续拥护恩吉王子,要反呢?”
周显旸沉声道:“因为他太年轻,又娶了国朝的公主。”
惠贵妃不明白:“不是自国朝创立以来,就一直如此吗?”
“一直如此,便理所应当吗?”荣相见对这场浩劫是心中有数的,只是现在还没到出事的时间,“那桑颜算是个枭雄,他早就不满历任北真国主偏安草原,世代与我朝互市交好。有心取而代之,打破两国盟约,挥军南下。北真国主伤病沉重,便是最好的时机。”
“那显瑶怎么办?”惠贵妃眼泪都急出来了,周显旸和荣相见并未回答,惠贵妃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忙差人打听皇上在哪个宫里,赶去将此事禀报。
周显旸和荣相见在福宁宫又坐了一顿饭的功夫,她将上一世的事细细捋过来,又把显瑶信中交代的情况认真思索了许久。
显瑶在信中说,这些年已经通过恩吉的人,摸清了桑颜目前获得联盟支持的势力,想要老国主出手合力解决掉他们。
但是老国主并不相信此事,不相信他骁勇忠心几十年的好兄弟会谋反作乱,更不相信什么重生之言。他认为国朝来的这个公主,在挑拨北真国的内乱,导致他们兄弟、父子离心。国主便把恩吉身边的力量都强行调走了。只剩下当初陪着显瑶嫁过去的一干国朝侍卫。
否则,凭借显瑶的聪明与北真国主之力,早就剿灭那帮谋逆之徒了。
“唉!”荣相见有些气闷,这就是她一世都不轻易向人吐露重生之事的原因。除了显瑶和显旸,这两个最亲近的人,其余人根本不会信她的话。
等到午饭之后,崇政殿果然把他们宣了过去。
皇上原本听闻此事将信将疑,待看见那字迹的确出自显瑶之手,又有些动摇。
此刻,细细朝荣相见问了一遍与显瑶的约定,见她是真心关切显瑶安慰,行为言辞坦荡,已经信了八分,只皇帝心中仍有疑影,他忽然问:“显旸,你说该如何应对?是否要出兵北上?”
周显旸淡淡道:“如今,显瑶身处异国,无法明着大兴兵马,否则会将她陷入险境。况且草原作战,补给线长,一旦粮草不济,大军就是送死。我朝骑兵在北真国的地盘上,也根本不占优势。说到底,这目前还只是北真国王权交替的内乱,我们犯不着主动深陷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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