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旸握住她手, 极认真地说:“我在那里,见到了湘宜。”
“湘宜……余湘宜?她还活着?”荣相见一声惊呼, 随即捂住自己的嘴。
周显旸有些惊讶:“你认得她?”
“我小时候在人家的生辰喜宴上, 跟她一桌吃过饭。当时, 别人都不乐意跟我挨着坐,还凑在一块嘲笑我是野孩子。只有湘宜主动跟我说话,她说我叫相见,她叫湘宜,听起来像亲姐妹呢!
她是余太师的嫡亲孙女,又是余皇后的亲侄女,当时所有京中的小姐们都看她脸色行事,从那以后只要有她在,就没人敢为难我了。”
周显旸听着这段过往,万分感慨:“若不是亲眼见到,我也不敢相信。”
当初余家获罪,满门被抄,举家流放。没多久就传来消息,说余家人在苦寒之地捱不住,投湖自尽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周显旸还在西秦,那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一年。
当时他百般痛苦,但潜伏于西秦军中却不能表露。没想到,今天,湘宜还活着。
那种蚀骨的痛苦与自责,一时间又全都跟着回来了。
“你打算怎么办?”相见紧紧攥着他的手,周显旸却没有说话。
今天,两人相遇,他一眼就确定了那是他舅舅的女儿,湘宜。她也认出他来,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可是,她不敢与他相认。
湘宜能活下来,必定是余家瞒天过海,在流放之地保住了她一条性命。
现在,在降云轩,她的日子虽然过得艰难,却以另一个身份活着,没有性命之忧。
倘若他营救之事没有做好,让任何一个人追究起来,暴露了她是余家的孩子,那这瞒天过海的欺君之罪,只怕会触怒皇上,叫她性命不保。
他迟迟不给答复,相见急了:“不是说好了有什么事我们商量着办么?有什么想法,你跟我说啊。”
看着王妃坚定的眼神,周显旸终于松口:“我要救她。”
荣相见早知道是这样,她沉吟了片刻,努力回忆上一世关于余湘宜的其他记忆。可是,真的没有。
她问道:“你想过没有,余家人投湖,都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她还在流放之地。她怎么突然回京,还在降云轩这么惹眼的地方,还正好让你给看见了……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周显旸耳边嗡嗡直响:“你是说,她是被人送到京城,专门来引我上钩的?”
荣相见没有明说,只道:“余家,是你和陛下之间永远无法抹去的隔阂。你不能出手!让我来想想办法。我们荣家族中,也有一些纨绔子弟,爱流连烟花之地。我看能否找个人,去悄悄赎她出来。”
“不行!既然她有诱饵之嫌,更不能让你参与其中,受此牵连。荣家的忠心,不能有半分差池,将来若有万一,这是你家能保住你的根本。”
相见叹了口气,她的确不能把家族中人牵扯到欺君之事中。
“这事必得万全准备,不能着急。”周显旸得到了她的支持,心里反而安定下来,“只要她活着,我们就有机会。”
“嗯!”相见重新把那碗汤捧给他:“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若无其事,不能让人瞧出一点破绽。”
周显旸心中一动:“今日我在降云轩看了一个新节目,叫天宫仙乐,觉得你一定会喜欢,想请她们来园子里演给你看。”
“真的?”相见眼睛一亮,又迟疑了,“这不太合规矩吧。倘若让人知道了,去宫里说你几句,说不定会被责罚。”
“你放心,若有责罚,就说是我要看的。咱们园子里,连外头的百戏杂耍都请过,请别的也没什么,又不是煜王府。”
“你想借这个机会把湘宜弄到园子里来见一面?”
“不,”周显旸摇头,“救她一定要慎之又慎,既然她有鱼饵的嫌疑,我们如何搭救她,就连她都不必告诉。降云轩的人来,就只为你表演,哄你开心。你说的,我们要若无其事。”
相见明白了,她点点头,笑道:“那日,我把明悦和二姐请来一起看。”
“嗯。”周显旸觉得刚才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稍微松了一点。他反握住相见的手背:“谢谢你。”
“别怕,显旸。”相见温声道。
周显旸的目光忽然变得孩子气,他把脑袋伏在王妃肩头:“这四个字,以前只有母亲对我说过。”
相见心里一阵酸楚,紧紧抱着他。
“相见,你知道吗?虽然人证物证都力证母亲谋害皇嗣,可是我就是知道,母亲是被冤枉的。”
“嗯,我相信。”相见摩挲着他的后颈。
“真的?为什么?”
“因为你。你吃了这么多苦,却还是这么良善。我相信,一定是她把你生养得好。”
周显旸起身,抚摸着王妃的脸,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遇到一个知己。
血红的残阳,将他们笼罩在一片悲戚中。周显旸眺望了一眼,湖那边的落日,回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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