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大夫人哎呦了一声,赶忙来劝。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婚事对寒酥也是好事。
屋子里眼看吵闹起来,乱糟糟一片。后来程静荷又哭闹起来,屋子里更乱了。
寒酥轻声开口:“表姐,人和人的所求本就不一样。”
连她也来劝程静荷。
程静荷望向她,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就这样闹到快子时,实在太晚了,才各回住处。程家大夫人暂时放开女儿,对寒酥一张笑脸:“累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寒酥福了福身,离开仍旧闹着的厅堂。
丫鬟给她领路,往她母亲生前的闺房旧屋去。她迈过杂草丛生的小院时,心里想着的是她还有孝在身,不知婚事能不能等到她孝期结束。
今日折腾一天确实累了,舅母的侍女离开之后,寒酥也没让翠微忙碌,让她也早早自去歇着。
她脱下染了寒气的银色棉斗篷,踮脚挂在黄梨木衣架上,然后转身往里屋去。冬日时,穿得再多也难挡寒气。她身上有些凉,想早些躺下暖一暖身。
她一边微微偏着头去摘云鬓上的珍珠步摇,一边绕过双鹊落地屏往里走。
挽起的云鬓如瀑散落下来的那一刻,她的脚步生生顿住。里屋没掌灯,黑漆漆一片,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
即使屋子里没有光,寒酥也知道那是封岌。
寒酥微用力捏着手中的步摇,心口跟着一跳。缓了缓神,她压下慌张,低声问:“将军怎么在这里?”
一片黑暗里,她看不见封岌的表情。
他不答反问:“为什么不回去?”
第26章
寒酥下意识地紧张回头,望向门口的方向。生怕旁人知道封岌在她这里。片刻后,她琢磨着应该没有被人发现,这才松了口气。
“太晚了便不回赫延王府了。”寒酥转身,朝屏风下的横桌走去,燃起一道火光划亮了桌上的云鹤对灯。
发白的光在漆黑的夜色里突兀亮起,然后慢慢点亮整间屋子。她垂眸,视线落在灯火光亮之上,心下有一丝茫然。她不知道封岌什么时候过来的,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与五皇子的事情。
她怕他知晓。
她不想他牵扯进来。
“你可知道五皇子是什么样的人?”封岌沉声问。
寒酥无声叹息。听他这问话,知晓他必然已经听到了程家今晚的吵闹,从而什么都知晓了。
她转过身来,靠着身后的横桌,望向封岌浅浅笑着。
“与将军说好了嫁娶自由,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上次阴错阳差差点与将军之子议亲,确实难堪。这次上天垂怜,倒是得了好姻缘。”她云淡风轻地说,“能高嫁皇子,属实是运气好。”
“高嫁?”封岌盯着寒酥。
“对啊。”寒酥掖了掖鬓边的碎发,浅笑嫣然。
封岌冷笑了一声。什么高嫁?他连站在她身边都不配。他站起身,一步步朝寒酥走过去。高大的身影逐渐罩过来,完全笼罩了她,影子投落在屏风上。
寒酥不得不小退了半步,整个人抵在身后的横桌。桌上的云鹤对灯跟着轻晃了一下。他压在屏风上的影子也跟着晃颤了一下。
封岌盯着寒酥的眼睛,压着怒意:“寒酥,在你有选择的时候。不要说赌气话,也不要脑子发昏。”
选择?她有选择吗?
根本没有。
自从她随舅母踏进鸾阙园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了回头路。今日在鸾阙园,五皇子召见,虽然他突然有事要离开,两个人没说上两句话。可是寒酥还是在短暂的相见时,在五皇子的身上看见了汪文康的影子。
她曾遭到十分恶毒的觊觎。彼时还能凭着一腔孤勇带着妹妹千里逃京寻姨母。再来一次,天地宽广皇权至上,她已无处可逃。
寒酥望着逼视着她的封岌。心中酸苦。将军是男子,不懂名声与名分对一个女子有多重要。他以为的帮扶,于她而言却未必是好事。
她望着封岌,语气坚定一字一顿:“能高嫁皇子是天大的好事。请将军不要坏我姻缘。”
无形的威压潮浪般拍来。寒酥抵在横桌上的手慢慢攥紧,她逼着自己不要目光躲闪,坚定地与封岌对视。
她切实感受着封岌的怒意与威压,也感受着他如何将胸腔里的怒火慢慢压下去。
寒酥以为封岌会说些什么,责备或不齿?可是他没有,他压过来的气场尽数散去,最后看了寒酥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寒酥长长舒了口气,她扶着横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好半晌,她身上重新恢复了些力气,才朝窗下的梳妆台走去。向来挺直的脊背微弯,带着几分疲惫地坐下。她拉开抽屉,在里面找到一条头绳。这是她母亲的旧物。
来京路上,除了妹妹什么都丢了。如今拿一件母亲旧物,了当慰藉。
门口有轻微脚步声。
寒酥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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