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又不好别扭地转眸,她望着封岌深邃的眸色,心头莫名一慌,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
她声音低软下去,带着点有力无气的心虚:“也不全是因为笙笙,我不敢贸然猜测您的用意,或许……”
这次封岌没有打断她的话,反倒是她自己说不下去了。
也因为我吗?这话寒酥说不出口,会错了意,就成了自作多情。
“当然是因为你。”封岌直接给出明确的答案。
寒酥明明已经隐约猜到了,可是当真由封岌亲口说出来,她心口还是剧烈地跳动起来,一阵慌乱。
封岌伸手,又拿了块酥皮枣花酥。比起刚刚吃的杏仁酥,酥皮枣花酥要软很多,除了外面的一层酥皮,里面伴着枣甜的嫩入口即化。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封岌问。
寒酥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
封岌又道:“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更多。”
寒酥再摇头。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后,变成更用力地摇头。
书房里突然陷进沉默,这种沉默让寒酥将自己的心跳声听得更清楚。
“好。”封岌问,“糕点已经送到了,味道很好。还有什么事情吗?”
寒酥抬起头想要告辞,却看见封岌左手压了一下右手手腕的习惯性小动作。她脱口而出:“将军的手腕又疼了吗?”
话一出口,寒酥才惊觉不该说,她迅速抿了唇。
封岌揉手腕的动作顿了顿,漫不经心地说:“是啊,没人帮忙揉压了。”
寒酥轻蹙眉。那些偎在他身边轻揉他手腕的情景突然浮现在眼前。也不知道是不是书房里炭火烧得太足,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一点发热。
可是有些话不能一直埋在心里,早晚都要说清楚,断个明明白白。
“将军。”寒酥换上认真些的语气,“我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封岌对她这话并不意外。
她于他而言,就像一张白纸。自她进来,他已猜到她的目的。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将军宽仁。您……您以后待我不要有任何优待,我只是贵府三夫人的外甥女。”寒酥狠了狠心,“日后嫁娶也都是自由。还请将军成全。”
封岌唇角微扬,勾出一丝浅笑。他问:“有心上人了?”
寒酥目光躲闪,又不得不打量着他的神情,然后艰难点头。
“好。”封岌很痛快地答应,“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日后表姑娘出嫁必送上一份嫁妆。”
寒酥望进封岌的眼里,仔细去辨。可她向来看不懂封岌的目光,半晌后诚心道:“多谢将军成全。”
封岌道:“我虽答应你,可你不必遵守。有事随时来找我。”
寒酥沉默,心里却说要断就断个干净,一定不会再来找将军。
寒酥告退,封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起封三爷昨天晚上“小孩子家家”的戏称。
封岌笑笑。
她于他而言,确实还是个孩子。
寒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封岌提笔,写了一首旧诗——
“朝来试看青枝上,几朵寒酥未肯消。”
是夜,朝枝阁和衔山阁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入了同一场旧梦。
驻扎的帐中,封岌坐在书案后翻看几份奏报。寒酥跪坐在他身边相伴。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却又总能在封岌要拿什么东西时,及时递到他手边。
外面的热闹传进帐中。
封岌治军严苛,军中从不允许纵酒。可因为岁聿云暮的归程,恰好赶上两个副将同一日生辰,封岌破例允许饮酒。放松下来的士兵们笑闹起来,一片热热闹闹。
又一阵大笑声传来,寒酥偏过脸,望向帐外声音传来的方向。
“想出去玩?”封岌突然问。
寒酥一怔,赶忙摇头:“不,我只想陪着将军。”
封岌看她一眼,也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奇怪,外面都是些兵,她一个姑娘家能去玩什么。
他放下手里的奏报,将要去拿另一份。寒酥弓身,也同时去帮她拿。她先握住了那份奏报,封岌的掌心覆在了她的手上。暖意从他的掌心徐徐传来。
封岌皱了下眉。他握住寒酥的手,又掌心从她的手背一直往上缓挪,直至挪到她的细肩,轻握了一下。
他的掌心有因习武而生的薄薄的茧,伴着温暖在她的手臂上游走,好似在她的心上搓握了一把,又麻又烫。
封岌松了手。他将寒酥堆在腰间的外袍拉上去。临出去前,丢下句:“好好穿衣服。”
等他再回来时,手里拿了酒。
“喝一口,暖身。”
寒酥确实有些冷。她扯去酒囊的塞子,刚闻了一下,立刻被冲得皱了眉,勉强喝了一口,立刻被辣得红了眼睛、忍不住一阵咳嗽。
封岌看着她喝酒的样子好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寒酥止了咳,抬起一张泪津津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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