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见霍危楼语气缓和,忙点头,“要的要的,侯爷和伯爷一道面圣,说清楚便是。”
霍危楼转眸看向孙钊和路柯,路柯神色一凛,孙钊紧张的眨了眨眼,似有所觉,连忙点头,霍危楼便扬声道:“罢了,那便先去见陛下——”
福全松了口气,又去看冯钦,“伯爷,您也请吧——”
霍危楼御马而行,冯钦父子上了备好的马车,一行人一起回京城面圣。
风止雪停,城外四野一片皓白,待入城门,已近午时,循御道一路疾驰,至宣武门前,天边阴云怒卷,又似有一场大雪要落,霍危楼翻身下马,步入宫门。
建和帝在崇政殿旁的昭阳殿暖阁里见他们。
殿内暖意如春,建和帝靠在西窗坐塌上,身后靠着张花斑虎皮,待几人入内行了礼,他老神在在的扫过二人,语声寻常的问:“这是怎么回事?直使司查案子,查到了冯钦府上?”言毕扫了一眼冯钦垂着的左臂,“说你被烧伤了,可好些了?”
冯钦躬身道:“已大好了,多谢陛下关怀。”
话音落定,不等霍危楼答话,冯钦撩袍便跪,“微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建和帝挑了眉头,“此言何意?”
冯钦喉头哽咽了一下,“陛下,安阳和钰儿过世十七年之久,当初她们亡故,微臣悲痛欲绝,微臣与安阳结发夫妻,情谊甚笃,这您和太后娘娘都是知道的,钰儿五岁,冰雪聪明,又是臣之长子,那时,臣恨不能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们。”
冯钦红了眼睛,“可她们忽然暴亡,微臣如何能接受?因此……微臣做了一件欺君之事。”
冯钦情真意切,眼底泪光婆娑,霍危楼在旁冷冷挑眉,不动如山的看着他。
“欺君之事?”建和帝有些意外,忠义伯素来淡泊名利,为人处世亦颇为内敛,怎有胆子敢欺君?
“是,微臣……微臣当时不忍心看着安阳和钰儿下葬,因此瞒着众人,将他们的尸体留在了外面,那送入祖陵的棺椁,其实只是他们的衣冠。”
建和帝一脸讶色,福全也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那……那你把安阳安置去了何处?”
“微臣将安阳和钰儿的遗体装入冰棺,送入了城外别庄之中,这些年来,臣潜心修道,也是想为她们母子祈福,臣若哪日害了相思之苦,便去城外看望他们。”
他说的殿内众人皆背脊发凉,可他眉眼间却尽是诚恳和思慕,“臣这些年,能一直坚持苦修,也全因他们母子在那里,臣在城外卧房距离他们的地宫很近,臣当初与安阳说,无论生死都不分开,臣做到了,臣未曾失信。”
他越说语声越哑,起初众人还觉可怕,此时已被他打动,建和帝眸露不忍,“如今他们的遗体还在庄子里?”
“是——”
“那你难道不曾想过让她们入土为安才能令他们安息,你整日与遗体为伴又算什么?”
冯钦面露痛苦之色,“臣原本是想让安阳永葆容颜的,臣为此掘了地宫,又做了冰棺,那地宫内也尽是冰砖,可臣没想到,即便如此,也至多只能保他们一年容颜,到了后来,已经越发没个模样,臣虽是绝望,可臣信的是道门,便想着只要臣诚心修道,他们便是与臣同在的。”
人死了,却还求与他同在,那同在的是鬼魂不成?
建和帝面露难色,“你此行有违伦常,便是道家,只怕也无这样的说法。”
冯钦苦叹一声,“虽说应该入土为安,可那地宫,也形同墓穴,风水极佳,再加上微臣常做法事,也并不会搅扰她们,臣之罪过,在此事瞒着众人,便是陛下和太后亦被微臣瞒住,微臣犯了欺君之罪,请陛下降罪。”
建和帝虽觉此事古怪诡异,可若说欺君之罪,却也算不上,他看冯钦神色悲恸,正要劝慰,却看到了一旁冷脸无言的霍危楼,这才神色一正,“危楼,你近来查案,查到了此事?”
霍危楼颔首,“不错。”
他看了跪着的冯钦一眼,“忠义伯适才所言,只是他一面之词,他的确藏了安阳郡主和冯钰的遗体,并且微臣已找到了遗体,可事实真相,并不止他说的这样。”
建和帝凝眸,“真相如何?”
“陛下当知直使司近来调查七宝舍利塔失窃案,一番查证,微臣发现七宝舍利塔失窃与前任太常寺卿王青甫有关,而王青甫,正在当年盗走了佛骨舍利。”
建和帝扫过冯钦,“忠义伯与此案有关?”
“失窃的两件佛宝,皆为佛门圣物,隻凭此圣物,并不能行凶为恶,忠义伯修道,而道家有一门邪派,行俢死之术,以活人为祭,可谋长生,亦可令死者死而复生,忠义伯对安阳郡主情谊的确为真,只不过,他将安阳郡主遗体放在别庄,却不止是为祭奠。”
“微臣怀疑,忠义伯常年以孩童活祭安阳郡主和冯钰,想令他们起死回生,而此前京城内外数个离奇死亡的孩童,皆是为忠义伯谋害!”
冯钦面上现出了屈辱之色,“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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