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薄若幽,仿佛透过这张清妍毓秀的面容,看到了十三年前的她,“程先生给母亲治病的时候说,从前治好过类似的病患,这个被你治好的病患,是幽幽?”
程蕴之再不想提起,此刻也不得不应下,“是。”
霍危楼眼瞳猛地瑟缩了一下,程蕴之继续道:“就因为这个,当时薄家上下都说她被水鬼上身,被邪祟之物缠上了,她父亲母亲求医无门,甚至也请过道士请过高僧,可都无用,后来他们远赴洛州,却出了意外。”
程蕴之越说语声越哑,“后来我带她离开京城,彻底脱离了周遭影响,绝口不提薄家之事,又用尽了法子医治,这才令她慢慢好转了,可这样的病,没有人知道何时会再复发,这些年来,我一直不太愿意令她去查小孩子遇害的案子,直到早前青山县生过一桩幼童意外而亡的案子,她去帮忙验尸,却并未被影响,我才稍稍放下心来,此番她说城外的孩子被人谋害后身无血色,且年岁和当年他们遇险之时相近,我便觉得不妥。”
霍危楼已与程蕴之交代了府衙牢房内所闻,程蕴之涩声道:“凶手找到了,可她若是再被引得旧病复发,我宁愿她永远也不知当年真相。”
霍危楼并不知薄若幽如何长大,可听程蕴之所言,也知期间十分不易,亦明白为何程蕴之对她查这桩案子十分紧张,而多年来更绝口不提薄家小公子意外之事,他寒眸内一片暗沉,“当年既已治好了,此番她心中自责悲痛,却不当再犯病。”
程蕴之摇头,“侯爷有所不知,当年为了治好她,我专门钻研了几年这等病症,这病治好的几率极小,且十分容易复发,有时候看着与常人无异,可只要令病患想到那令其发病之事,便又会功亏一篑。”
霍危楼何等心志,怎不知程蕴之所言有理,可他到了此刻,亦隻愿往好了想,程蕴之站起身来,“眼下先不必多虑,我去开方子熬药,若是不成,怕要施针才好。”
霍危楼连忙应下,待程蕴之离去,便坐在床边握住了薄若幽的手。
此刻她紧闭着眸子,可霍危楼忘不了半个时辰前那双空洞无光的眼睛,他指节收紧,又怕弄疼了她,看着她紧蹙的眉尖,从来掌控一切的他此刻竟觉出几分心慌来。
他倾身为她擦汗,口中轻唤她,“幽幽——”
薄若幽好似受到了惊吓,竟整个人一个激灵,霍危楼忙不敢再出声,可就在他手触到薄若幽额头的那一刹那,薄若幽紧闭的眼眸忽然睁了开。
她满脸冷汗的望着霍危楼,眼底噙满了泪水和恐惧,在看到霍危楼的刹那,泪水便从眼角滚了下来,她眉头痛苦的拧起,双手死死抓住身上的被子,好似怕有人将被子掀起来一般。
霍危楼以为她醒了,不由欺近,“幽幽——”
薄若幽越发恐惧的颤抖了起来,她将锦被拉的更高,将面颊挡住,只露出一双胆怯惧怕的泪眼,霍危楼弯着的腰身一顿——她在害怕他!
纵然做了噩梦,这也不是她面对自己该有的举动,霍危楼猛然想到了她被掳走的那夜,他身型定住,不敢出声,隻去看薄若幽的眼睛,她虽是泪眼滂沱,可瞳孔涣散,并不认得他一般,他屏息良久,就在他担心不已想去叫程蕴之之时,薄若幽抽噎一声又闭了眸子。
她紧攥着锦被的手松开,脑袋微微偏向里侧,又恢復了昏睡的模样。
霍危楼将盖在她鼻尖的锦被拉下,一颗心越来越沉重,从前不知薄若幽幼时得过那样的病,看到她那时古怪行径,隻觉得她受了惊吓梦魇了,而眼下,他却觉程蕴之的担心极有可能成真。
他眼睁睁看着长公主重病多年,如今想到薄若幽亦要再受那病痛折磨,隻觉五内俱焚,他深吸口气,为薄若幽掖好被角,等程蕴之回来。
程蕴之是端着药碗回来的,霍危楼自将薄若幽适才异样告知,程蕴之顿时变了脸色,又去问脉探看,片刻后道:“还是要等她醒来。”
程蕴之给薄若幽喂药,待喂完了,便只能等,此时已近暮色,外间大雪虽停,天光却又暗了下来,阴云在天边堆积,看起来夜里还要落雪,正在这时,程宅府门被敲响。
周良快步去开门,却见来的竟是明归澜和吴襄,将二人迎进门,一路往薄若幽的院子行来,程蕴之和霍危楼得知二人来往,也不及去正厅,只在薄若幽的暖阁里接待了二人。
明归澜令侍从摘下肩上的狐狸毛斗篷,开口便问:“薄姑娘怎么样了?”
程蕴之叹气:“说来话长,眼下不太好。”
吴襄立刻道:“是为何如此?她说此前病过一场,忘记了当年之事,适才听到凶手证供,是想起了当年之事不成?”
程蕴之苦声道:“并非如此,她如今是染了风寒,且以前的病这几年都为隐患,如今听到旧事,又被引得难受了。”
明归澜略一迟疑道:“程先生,我父亲当年是否为薄姑娘看过病”
程蕴之颔首,“的确看过。”
“我父亲适才想起来了。”明归澜面色肃然,“他说……当年薄姑娘的病颇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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