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快步回自己闺阁,她利落的寻出件更端容些的裙裳,更衣时指尖虽在轻颤,动作却丝毫不缓,不出片刻,她快步回到了中庭。
福全上下打量她,虽换新衣,却通身素净不见华美饰物,面上更是粉黛未施,饶是如此,却也眸似新月,色若春晓,福全笑着颔首,“姑娘请吧——”
程蕴之急的面生薄汗,薄若幽眸带安抚的与他辞别,转身出了门,福全跟出来,指了指后面一辆马车,“姑娘放心,晚些时候,会送姑娘回来的。”
薄若幽应声,待上马车放下帘络,才觉一颗心跳若擂鼓。
入宫面圣,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事,而皇帝对霍危楼颇多猜忌,她不知此行等着她的是什么,可她深知,要与霍危楼成婚,这或许只是第一关。
夜色悄然而至,一轮弯月爬上中天,秋末初冬的月辉又冷又冽,她端正的坐在马车内,因怕失礼,连帘络也未敢掀起,车轮滚动之声先淹没在御街的人潮中,可随着靠近宫门,繁华热闹远去,辚辚声又沉又重的落在她心上。
马车在宫门处停驻时,薄若幽隻觉背脊发凉,掌心更沁出层薄汗,待从马车上走下来,抬眸望见巍峨宫阙,冷酷的天家威严压迫而来,令她呼吸都轻了三分。
“入宫门不得乘坐车马,姑娘要与咱家步入内殿。”
福全笑意和蔼,薄若幽却未觉丝毫暖意,她沉稳应了,跟着福全入了宫门。
穿过黑洞洞的城门,皇城的白石地砖又冷又硬,宫道狭长逼仄,宫墙却高高耸立挡住了她大半视线,她目光落在身前两步之地,并不去胡乱张望。
侍从执着宫灯,脚步细碎,悄无声息,她进了两处仪门,隻觉这宫道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头,而一路上遇见宫人无数,却也不曾听见任何声响,这宫阙恢弘贵胄,却安静的叫人心底发慌,那些垂着眉眼的面孔木然到毫无生息,莫名的紧张在她心中沉积。
“姑娘,马上到了——”
福全的声音猝然响起,饶是薄若幽镇定,也觉心头突的一跳,她抬眸,只看到前方不远处一座灯火隐约的殿宇怪兽一般匍匐在夜色中。
她拢在身前的指节猛地收紧,心弦更前所未有的紧绷了起来,她知道,大周的皇帝就在这殿阁之中,而帝王心术,要比任何一桩凶案都来的难以揣测。
她背脊开始发僵,不自觉屏住呼吸,直到胸口生出些冷涩的闷痛,又咬紧牙关,挺直脊骨,力求让自己看起来不那般惶然失措。
“公公且慢——”
寂静的夜色中,一道抵喝猛然响起。
福全忽然驻足,薄若幽甚至愣了愣才觉出那声音的熟悉,她眼瞳一震,猛然回身,一眼看到了一人一马迅疾而来。
悠长昏黑的宫道上,薄若幽一眼认出了霍危楼俊伟的身影,她眼瞳骤亮,又见霍危楼在众目睽睽下疾驰至他们跟前,利落下马,有些不满的望着福全。
“陛下如此也太不够意思,我等了多日不见谕旨,他竟还要偷偷将人带入宫来问话。”
福全也怔然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无奈笑道:“侯爷未有谕旨便在宫内策马,陛下若是不快,可要治侯爷的罪。”半真半假说完,又看薄若幽一眼,“陛下正是定了要赐婚,方才要见见薄姑娘,侯爷这般着急追来,是怕吓坏了姑娘不成?”
霍危楼上前,其他侍从见状立刻让的更开些,他深邃的望着薄若幽,人还未至跟前,已先令薄若幽安下心来,“她第一次入宫便是这般阵仗,当真吓坏了如何是好?”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便不再移开,直直走在她身前站定,又毫不避讳的握住薄若幽的手,“的确该先来见舅舅,只是应当由我带她过来,她性子温柔,可经不得吓。”
福全忍不住瞪大眸子,好似不认得霍危楼了一般,又见霍危楼如此不避嫌,想说什么又忍了住,霍危楼这时看向他,“先去通禀吧,要见舅舅,还是要守规矩的。”
福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快步朝前面殿宇行去。
霍危楼捏了捏她濡湿一片的掌心,牵着她跟上去,走远了几步,才略侧身过来,“这宫里虽不比外面,可有我在,莫怕。”
薄若幽紧绷了多时的心弦在看到他的刹那便松了下来,而此时,她发凉的手在他掌心一寸寸回暖,那颗沉冷压抑的心,亦涌入了鲜活热烫的暖意,望着眼前通向御殿的宫道,她隻觉这路再远,她也能毫不畏怕的与他走下去。
“侯爷如何知道我入宫了?”她小小声的问。
霍危楼语声微沉,“福全出宫没多时我便知道了,本以为或许是来侯府的,却未等到,再派人探时,便说他去了长寿坊,我便猜到是何事。我纵马追来,却未赶得及,隻好驰马入宫。”
薄若幽浑身的紧迫都在此刻散去,察觉出霍危楼语声之中确有薄怒,便歪头去看他,“那侯爷可会被陛下罚?”
霍危楼侧眸看她,“往日再如何也不会罚,可今日若他要罚,我也认了。”
为他赐婚不算小事,可霍危楼没想到建和帝竟有心见薄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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