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楼懒怠的动了动指头,绣衣使便放了人,陆闻鹤返身跪地,一路膝行几步,这才带着几分哭腔的道:“第一次见面的确是在忠义伯府的文会之上,魏灵喜好我的诗词,的确起了结交之意,我见她是伯府小姐,便……便不曾拒绝,可她说要请我做西席,却是不可能的,一来我素有才名在外,不可能真的去做夫子,二来,他们府上如何会让一个年轻男子入府教习?我……心知不可能,便回绝了她。”
“她反倒以为我志向高远,又淡泊名利,对我越发讚赏。”陆闻鹤惊惶的抬眸看了霍危楼一眼,见他并无怒色才继续道:“我虽拒绝教习,却不想放过这般机会,我自小家道没落,靠着陆祭酒家的接济过活,我……我若有个好的出身,哪里落的今日地步?若是那般,便是伯府小姐,我又有何配不上的?我便与她相约在城东福顺街的梁记酒铺见面。”
“梁记酒铺?”霍危楼蹙眉,虽觉这酒铺格外耳生,可在福顺街上,却是与崇文书馆在一处。
陆闻鹤颔首,“那是我母亲的陪嫁,这些年也隻留下了那么一处小铺子罢了,那里寻常生意清冷,只是后面带个小院子,我有一间书屋在那里,我……”
接下来的话似乎令陆闻鹤有些顾忌,可想到不从实招供便要入大牢,他到底还是深吸口气开了口,“我邀约之时,便说我与她身份有差,令她不要告知任何人,后来,她果然如约前来。前两次,我隻与她讲些书画,只需挑了那些艰涩难懂的说,她便觉我极是厉害,渐渐地,便越对我顺从,她身份尊贵,自小被宠爱长大,本是受不得委屈的,可我瞧出她性子纯然,便以欲扬先抑之法,令她顺服于我。”
“何为欲扬先抑之法?”霍危楼问。
陆闻鹤面上青白一片,“便是……便是先细数她诸般不好,她彼时自愧急了,又知我擅长诗词,便令我教她,我稍加点拨,再行夸讚,便令她越发对我五体投地,后来,我便是令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先极尽打压侮辱,令魏灵身为世家贵女的自傲溃不成军,而后便更将他当做了大才子,愈发对他崇敬顺从,杀人诛心,此等御人之法比捅刀子还要残忍,无半分真心可言,竟被陆闻鹤说的如此轻飘飘的。
霍危楼寒声道:“所以,你令她看淫/词艳曲,而后诱/奸了她。”
陆闻鹤惊骇的抬眸,“我没有……我只是……”他缩着肩膀垂下脑袋,“我只是与她寻常亲近一二,若行房事,便要惹上无尽麻烦,我……”
至此,魏灵为何次次独自去崇文书馆便解谜了,只是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书馆之上,却没注意到崇文书馆不远处的清冷酒铺,而魏灵寻常又怎会去那般地方?
霍危楼凤眸之中尽是寒意,直骇的陆闻鹤人都要瘫软在地,他又问:“你可曾去过楚州?”
陆闻鹤此时有些茫然,“不曾……不曾去过。”
霍危楼便冷笑了一声,“魏灵满心以为你才高八斗,可她想必不曾想到,你只是一个空有才名,却连诗文都要找人替你写的废物罢了。”
陆闻鹤如遭雷击一般的僵在原地,此来只是为了魏灵的案子,可他万万没想到,霍危楼竟然连此事都查了出来,他面色几变,身子一时犹如筛糠一般的抖,“我……我不是……我能写……我只是暂时写不出罢了……”
显然,被点破他其实是庸才更令陆闻鹤恐惧,霍危楼冷着眸子道:“可是你唆使魏灵去买你的诗文和画作的?”
陆闻鹤冷汗如雨,人亦有些失常的委顿在地,“我……我不是写不出……哦是……我提过几句,可我……也非真心让她去买。”
“啊是的,我想让她将我的才名传遍世家圈子,让那些冷眼看我的人,都心生痛悔。”
“哦不对,我没有让她去买,是她自己想买,她太仰慕我了,她能为了我去死,她真的太蠢了,后来我见她当真太过愚笨,都有些害怕了,不愿见她,她竟还穷追不舍,自己写了许多信往酒铺之中送,她还说只有我能教她,说她不能没有我,呵呵,呵呵……”
陆闻鹤神情凄惶,言辞反覆,面上似怒似怕,一时又痴笑起来,人似要疯魔一般,福公公见状有些担心,霍危楼又问:“你可曾看到她身上有一颗朱砂痣?”
陆闻鹤抬起眸子来,双眸已有些发虚,“朱砂痣?朱砂痣就在她心口上,很美……美极了……我还……还画过一副画,我也是极喜爱她的,我从未画过女子,她是第一个……”
霍危楼眉头大皱,“你画过她裸身之画?!”
陆闻鹤身体痉挛一般的发着抖,隻摇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涎水从他唇角流淌而下,下一刻,他便当真瘫倒在了地上,福公公道:“这怕是得失心疯了。”
霍危楼没好气的摆手,“找个稳妥的人来治,再派人去梁记酒铺和陆闻鹤家里搜。”
宁骁带着去梁记酒铺,福公公道:“请明公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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