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一惊,“老夫人生前身体一直很是康健,何况老夫人身份尊贵,怎会让剖尸?”
大周丧葬风俗并不开化,即便过世,身体发肤亦不可损毁,薄若幽验尸这么久,遇到这等情状没有一百也是八十,因此她并不意外。
薄若幽心平气和的道:“许多隐疾平日里并无任何异状,却可致人暴亡,若想有个定论,只能剖尸。老夫人年事已高,身体脏器有隐疾是极有可能的事,只是到底是何种隐疾,光看尸表难有断论,知道了是何种隐疾,再查问老夫人当日亡故时的情状,便可推断出老夫人之死和旁人有无干系。”
剖验之法不是每个仵作都会的,整个青州城,只有薄若幽敢把无论死了多久的尸体剖开来去查验脏器骨骼。贺成知道薄若幽言之有理,可他也有难处,“能否剖验尸体我说了不算,如今侯府是几位爷做主,要剖尸,得他们应允才好。”
见薄若幽满眸茫然,贺成心知她并不了解安庆侯府,便道:“老夫人嫁给老侯爷之后,膝下有五子,长子在老侯爷去世后继承侯爵之位,不过三年前因病亡故了,因其膝下无子,这侯爵之位一直不曾续封,后来府里便是老夫人当家,其他四位爷也同住侯府之中,老夫人前些日故去后,如今是三爷和五爷主事,他们多半不会同意。”
薄若幽下意识问:“二爷和四爷呢?”
薄若幽这么一问,贺成的眼神忽而有些古怪,视线扫过老夫人的尸体,更是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退了半步,好似害怕老夫人的尸体忽然站起来似的。
“四爷在外游历,如今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说完四爷,贺成本该继续说二爷,可他话语一断,又往门口的方向退了半步,“我刚才说过,老夫人死后,府上出了怪事——”
薄若幽不知贺成为何旧话重提,可她也想知道府上出了何事,便静静望着贺成。
贺成唇角紧抿,眼神中透出了几分惊悸来,“老夫人初一早上被发现,仵作验尸后,推断老夫人应该是前夜子时到卯时之间过世,当时府上三爷和其他人便说,老夫人的死,和二爷脱不了干系。因去岁一整年,二爷和老夫人因为续封爵位的事,母子关系极差。而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他们还大吵了一架。”
薄若幽下意识道:“那如今……二爷被羁押了?”
贺成的眸色一凝,“不,他死了。”
“不仅死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老夫人从府中邀月阁的三楼上推了下来。”
薄若幽瞬间皱眉,“可老夫人已经……”
“那日是正月初七,是老夫人头七。”贺成的目光忍不住的往老夫人的尸体上看,“所以,府中人都说,是老夫人的鬼魂为了报仇,才来害死二爷。”
薄若幽此刻正背对着老夫人的尸体,贺成这话说完,饶是她素来镇定都觉得背脊一阵发寒,亦瞬间明白了为何放这么多纸童,做法事的师父们有种说法,年老者死后亡魂不安,生了邪煞,献以年幼阴童安抚或可镇压。
薄若幽定了定神,“所以这宗案子其实有两位死者,那大人信鬼魂杀人吗?”
贺成苦笑,“若是信,早先那么多案子都有托词了,何必遇到难处就叫你来?”
薄若幽沉声道:“鬼魂会不会杀人我不知道,可人装神弄鬼害人却十分容易,大人,可要一并验了二爷的尸首?”
贺成叹气,“要验的,只不过眼下有些难,郑三爷在二爷死后,仍然一口咬定是二爷行凶,如今将二爷的尸体停灵在别处,只要官府查出二爷害老夫人的证据,因此,二爷的尸首,官府至今还未曾勘验过。”
青州城世家颇多,安庆侯府尤其显贵,而贺成虽是一州知府,却是寒门出身毫无背景,因此他这个知府不得不当的谨小慎微,以至于在这件案子上,完全被掣肘了住。
贺成额上不停的出汗,足见其心焦无比,可看了眼外面已经西斜的日头,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天黑之后京城来的人到了,只会更麻烦,“罢了,我现在便去找三爷商量,若能得准,你验尸我是放心的——”
贺成有时谨慎胆小的过了头,可在公差上却极少疏忽轻慢,算得上为民请命的好官,于是薄若幽道:“好,那民女在此候着。”
贺成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厢房,“去那边待着,暖和些。”
说完,贺成便转身出门,和衙差吩咐了一声,带着其中一人离开了院子。
贺成一走,衙差又在屋外,瞬间屋内便只剩下薄若幽一人,可她明白了灵堂布置成这般的用意,反而没了初来时的悚然之感。
她转身看着老夫人的尸体。
她没有见过鬼,亦不信鬼魂杀人的说法,她只在想,这泱泱侯府,会是谁,假扮成老夫人去害二老爷,而后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让大家以为是鬼魂害人……
而连死因都难寻的老夫人,到底是因隐疾而亡,还是为人所害?
贺成这一去,却比薄若幽想象的要久,她等到日头西垂,又眼看着西垂的日头被几片阴云遮住,院子里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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