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格外簇新。
唐不言极有耐心, 一本本, 一页页翻过去,有时会在某一页停留了片刻,眉心微微皱起, 时不时在纸上涂涂写写, 一张宣纸很快就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 自己潦草,只能隐隐看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调露四年……
——怒江水灾……
枝叶摇曳落在素色的纱窗上,屋内的烛火彻夜不息,倒影在窗帘上的身影巍然不动。
瑾微中间过来添了两次油,见三郎一点也没有抬头的迹象,只好原路退了回去。
守在门口的奴儿见了他出来,第一时间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瑾微无声叹了一口气,无奈摇了摇头。
奴儿立刻丧气地低下头。
“去准备火盆来。”瑾微对廊下仆人说道,“不要生满盆,送六盆进去,之后每一个时辰就去换。”
“要不要去找……”背后的奴儿突然伸手扯了扯瑾微的衣摆,对着东边努了努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倒是出几分机灵来。
瑾微被扯了一个踉跄,扶着柱子才站稳,朝着东边看了看,出了唐家的范围,皆是黑漆漆的一片。
子时过半,想来都睡了。
——司长好脾气,想来也不会生气,只是……
“不了。”瑾微对自家三郎倒是颇为了解,摇了摇头,“三郎会生气的。”
奴儿闷闷哦了一声,收回手,继续叉手,沉默地坐在小板凳上。
直到天色蒙蒙亮起,屋外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唐不言才把最后一本书放下,揉了揉眼睛,端起手边的冷茶正准备一饮而尽,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迷迷瞪瞪,但熟悉的声音。
“哎,不准喝,给你家三郎倒杯热水来。”
门口的仆人被人用树叶敲醒,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原本安静的正院顿时热闹起来。
奴儿朝着东面的窗户探脑袋看过去。
屋内,唐不言只看到一道影子倒挂在右边的窗户上,随后一只手彬彬有礼地敲了敲窗框。
“开窗,聊天!”
明明是梁上客,倒是理不直气也壮。
唐不言失笑,把手中的冷茶放了回去,起身去开窗。
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立刻眨了眨,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少卿!”她倒挂在屋檐下,人也跟着晃了晃,像一只晃晃悠悠的小猫儿,两根发带也在空中摇来摆去。
“你怎么在这里?”唐不言如是问道,眸光却扫了一眼提着茶壶入内的瑾微。
瑾微吓得立刻摇了摇手:“不是仆把司长叫来的。”
“是我自己来的。”沐钰儿灵活地从屋檐下荡到屋内,自来熟地把手中的梅花塞到唐不言手中,抱怨道,“整天这么熬夜,怪不得少卿常年脸色不好。”
这一熬就是一个大夜,便是年轻力壮的人都受不住,更别说是唐不言这样的药罐子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手还未缩回来,就被唐不言眼疾手快握住。
“手怎么这么冰。”唐不言盯着她红彤彤的手指,放在手心握了握,却发现自己的手心也不热,便只好牢牢握在手心。
沐钰儿眼巴巴地看着瑾微端上来的软乎乎的糕点,嘴里随意敷衍着:“降温了嘛,不碍事。”
沐钰儿可是小火炉一个,如今已经入冬了,还只是穿一件加棉的长袖,轻盈地很,可一摸这手心的温度,分明是在室外呆了不少时间。
“若是不老实说,便不给你吃了。”唐不言捏着她的下巴,那她的小脑袋转回来,咬牙切齿说道。
沐钰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眼珠子往那只梅花上扫了一眼,嘴角微微喏动片刻,最后选择僵硬转移话题:“花好不好看,早上看竟然开花了,特意给你摘来的,哈哈,看来今年冬天还挺冷的,开的还挺早。”
“端下去。”唐不言捏了捏她的下巴,木着脸说道。
“哎哎!”沐钰儿连忙开口,拦住听话的瑾微,“有话好好说,糕点来来回回,一冷一热,就不好吃了,我肚子饿了。”
唐不言只是垂眸看着她,并不松口。
沐钰儿叹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唐不言,嘴里小声嘟囔着:“我昨夜来找你的。”
唐不言一怔。
瑾微大惊:“昨日立冬,空气中都有霜了。”
《孝经纬》有言:“斗指乾,为立冬,冬者,终也,万物皆收藏也。”立冬于立春、立夏、立秋统称为四立,自来就是春种、夏耘、秋收、冬藏,所以立冬是冬季的起始,天气自然都带着寒气了。
唐不言垂眸看着她冻得通红的爪子:“把手炉热一下。”
瑾微哎了一声,把糕点放在一侧,去一侧的柜子里拿出两个手炉,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在外面呆了一晚上?”唐不言抬眸,看她,脸上不辨喜怒。
沐钰儿耳朵一动,立马警觉,嘴里含含糊糊说道:“肚子饿了,吃饭吧,你渴不渴啊,喝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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