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吉祥的爪子化成了人的爪子,不安分地磨着爪子。
唐不言微微垂眸,半张冰白的脸落在日光下,越发显出毫无血色的玉色。
他只是这般无声地跪着,便好似一尊沾染红尘气息的神佛,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颤颤巍巍地摇晃着。
“若是站在唐家的立场,我觉得情有可原的。”
沐钰儿的声音顺着那个不合时宜的洞,轻声传了过来。
“阿耶年迈,妻儿尚小,朝堂纷争,百年世家走到岔路,这么多责任压在她身上,而且这事涉及明仁太子,便是寻常小事都能刨根问底,牵连无数血案,更别说是李家的事情了,阁老当年确实不敢轻举妄动。”
沐钰儿从倒挂变成了坐在窗沿上的姿势,整个人靠在窗棂上。
“他说当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我师父帮忙,说除了我师父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人,这才和我师父做了交易。”沐钰儿叹了一口气,“用一个把握不大的许诺换走了一个本有大希望的人。”
唐不言长睫微动,眉心微微蹙起。
“别的不说,我师父这本事救一个小孩还是很有把握的。”沐钰儿得意说道,“我师父可厉害了!”
“但你们唐家用着天下大义,东宫轻重让我师父去了巴州,还差点回不来了。”沐钰儿托着下巴说着,“我若是旁观者,还能赞你们一声高义。”
鞭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疼的,那把道德情义的刀没有架在自己脖子上是没法体会那种痛苦的选择,更可怕的时,很多时候,这个选择是不能选的。
——那可是东宫啊。
——高宗在世时亲自上告天地宗庙的明仁太子。
“可我不是啊。”好一会儿,沐钰儿低声说道。
唐不言盯着那道影子,手指缓缓握紧,毫无血色的手背露出一道道青色的血痕。
“这里面的人一个是我师父,是一个是好友。”沐钰儿的手点了点木头,声音缓缓变低,“而且后来有很多补救的机会,只是你们一次次选择放弃她而已。”
因为和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比起来,一个前御史的女儿,一个牡丹阁的花魁实在太不重要了。
顾全大局这词对旁人来说是拍手称快之事,对决策者更是刻在心中的话,只有对一次次被选择的当事人来说,那是剥肤之痛。
“我不能替琉璃原谅这件事情。”沐钰儿扣着手指,低声说道。
唐不言缓缓闭上眼,一簇阴影落在眼下,那张冰白,毫无人气的脸被半束微光笼罩着,显出心惊肉跳的苍白,修长纤细的脖颈微微曲起,好似被绷到极致的修竹。
屋外,沐钰儿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听着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唐阁老今日能屈尊降贵和我说到这个份上,想来也是少卿的一份功劳,怕我们之间有隔阂。”
她说完又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挠了挠脸:“我是说想要我更好的劝劝你。”
“不过,我到现在没听明白你和阁老在置什么气?”沐钰儿老实说道,“若是琉璃的事情,她确实有错,而且此事幕后还有他人,我一定把那人抓出来给琉璃谢罪。”
“你是人子,闹大了对少卿以后官运不好。”
“阁老也不容易,我瞧着年纪轻轻就有白发了。”
“夫人和大娘子都很着急呢,少卿想清楚了就先下一个台阶,琉璃的事还有我呢,再说阁老答应我若是有机会,可以把牡丹阁弄掉。”
“刚好南市蛇头都没了,我找几个贤良淑德,略有道德的人上来,免得南市老是一团糟心。”
“少卿,少卿,你不会还在生闷气吧。”
唐不言看着那道无知无觉的影子,那颗在初秋寒风中沉寂许久的心在此刻只觉得翻江倒海的难受,剧烈的眩晕感晃得他浑身难受。
——她真的毫无不知情。
巨大的惊慌感让他在听到面前之人的每一句畅想中显得格外无礼可笑。
—— ——
“我非不愿救她,只是陛下对明仁太子之事耿耿于怀,我不能冒险。”
“陛下看着,姜家看着,那些盯着唐家的人看着,偷天换日天带人出宫已经是当时能做的最好的办法了。”
“你若是走到我这个位置,就知道谋国之事,一刻不敢松懈。”
“如今已到这个惊险地步,死一个人是死,两个是,一百个是,一千个也是,人人都有委屈,事事都有为难,只能让他们现在苦一苦,若是上面乱了,下面便也彻底乱了。”
“我赌不起。”
常年端坐凤台的阁老竖着袖子,跪坐在他面前,心中装的是万里江山,是皇柞连绵,他们早已没了寻常之人的悲喜,更看不到江山下的人,皇柞中的百姓。
“可她才八岁。”唐不言低声说道,“她要如何在那池浑水中活下来,不是死,就是同流合污……阁老,看不出来吗?”
唐稷沉默。
“这是逼她去死啊。”唐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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