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钰儿抬眸看向院中几个尚未完工的木柜,指着其中一个:“这是你雕刻的嘛?”
雕的是一对洗水鸳鸯躲在荷叶下交颈游玩,刀锋流畅,委婉可爱,称得上是纤毫自矜,神融飞动的精品。
“是我雕刻的。”阿正顿时得意说道,“如何,还不错吧,贵人若是大婚,可以找我给贵人打造一套鸳鸯戏水的家具,我最擅长这个了!”
这话锋刮得人猝不及防,沐钰儿被口水呛了一下。
身后的王新斜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再随便打趣我们司直,我就揍你。”
阿正立马懊恼地拍了拍嘴:“我这嘴,又开始惹祸了,真是对不起。”
沐钰儿拍了拍胸脯,饶有兴趣地想着这个奇怪的一家三口。
高足酉性格强硬古怪,夫人举止有礼却不甚亲切,可偏偏这样的一对夫妻生下的小孩颇为健谈,甚至有些缺心眼。
三人进入内屋,屋子被收拾得格外干净,大概为了照顾眼盲的妻子,整个院子都没有台阶。
“方便随便看看嘛?”沐钰儿彬彬有礼地问道。
“不可以的话,你就不看吗?”阿正不着调地问道。
沐钰儿含笑点头:“当然不可以。”
“那你问我做什么?”阿正嘟囔着。
沐钰儿漫不经心地捏着手指:“自然是一个让你心里舒服点,一个让你不舒服点,毕竟我们北阙都是文化人,都是规矩办案的。”
阿正脸上露出一言难尽之色。
“那您看吧,反正我阿耶是不可能做坏事的。”他信誓旦旦说道。
沐钰儿和王新打了一个眼色,各自朝着两个方向走去。
王新去了衣柜那一侧,沐钰儿便去了左边的寝卧。
寝卧极大,正前方架起一座四开长河落日的轻纱屏风、穿上挂着青绿色的纱幔、右侧的床柱上挂着模样精致的香囊、再看去床上铺着枕席,整整齐齐叠放着被褥。
沐钰儿的目光落在右上方的嫩黄色的香囊上,香囊上绣着梅花凌然绽放的花纹,丝细如发,针脚平整,劈丝配色,无不精妙。
“这是你阿娘绣的?”沐钰儿指了指上方的香囊。
阿正看了过来,点头吹嘘道:“家中家具全是阿耶做的,绣画全是阿娘做的,我敢打包票,全洛阳雕刻手艺超过我阿耶的寥寥无几,绣花技术能和我阿娘媲美的,少之又少。”
沐钰儿意味深长说道:“这倒是,上一次见如此精妙的还是积善坊烟斜街的唐家。”
阿正一愣,好一会儿才知道她说的唐家是谁家,吓得连连摆手,心虚说道:“这如何比得了,我阿娘,我说的是民间手艺人,我阿娘就是普通绣娘。”
沐钰儿眨了眨眼,笑了起来:“我本以为你阿娘是哪家贵人府中放出的绣娘。”
阿正歪头,随后摇头解释道:“没听我阿娘说过还有这样的好事,再说了我阿娘肯定就是普通人家,要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我家怎么会没钱呢。”
沐钰儿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屋内的摆设。
干净简单,一目了然。
高足酉的家人显然有秘密,但谁家每个事,只要和此事并无关联,她自然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今日这番谈话依稀能听出高足酉对天枢建造之事出人意料的担忧,这种担忧甚至超越了对工期的担忧。
——他到底在担忧什么?
所以少卿给她这个扳指一定是觉得猫女的事情和这个扳指的主人有关。
现在确定扳指的主人是高足酉,难道猫女真的是高足酉放进去的?
他做雕刻,难道没发现自己雕刻的龙头下有暗道。
他和几位大监关系不好,到底是性情耿直,还是另有所图。
再往回说,猫女为何要给少卿的这个东西。
——是无意还是,有意?
沐钰儿站在窗边沉吟,蓦地抬眸,猛地看到西厢房隔壁的厨房窗边,有一双毫无波澜的浑浊眼睛正微微侧首,‘看’着她的方向。
——这个盲眼老妇人一直在注意他们的动静!
那老夫人格外敏锐,大概是察觉到她沐钰儿的回视,连忙低头,整理手边的东西。
沐钰儿眯了眯眼。
王新也从左边走了回来,摇了摇头:“很干净,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沐钰儿点头:“那我们走吧。”
“你是你阿耶阿娘的亲儿子?”王新冷不丁说道。
阿正激动说道:“当然。”
沐钰儿看过来。
“长得也太不像了。”王新嘟囔着。
阿正跟在他们身上,絮絮叨叨着:“不要说我的事情了,要我就说我阿耶不会有问题的,我阿耶是好人,和左右邻居关系都很好,就连工地上那些被猫抓伤的人,都是亲自去探望还去送药的……”
“送药?”沐钰儿脚步一顿,扭头问道,“你们有被猫抓伤的药?”
阿正猝不及防,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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