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不言垂眸。
“杨家孩子多得跟养猪一样,也就萌萌一个出息的,不过萌萌娘是良家小妾,主母又格外严苛,这些年都是小心过日子的。”沐钰儿趴在他面前,认真解释着,“这些事情不要把他牵扯进去。”
唐不言静静地看着她。
“是他自己主动找我的。”
沐钰儿吃惊。
“我之前本打算让瑾微去找刑部尚书,但没找到人,瑾微走时碰到杨言非,瑾微虽并未明说,但他自己听出来了,然后就签了单子。”他看着沐钰儿解释着。
沐钰儿蹙眉:“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事情闹大,阁单会送到凤台。”唐不言无辜说道。
到了凤台,势必要到唐稷手中。
到了唐稷手中……
“朝中有人,还真的挺方便。”沐钰儿喃喃说道,随后松了一口气。
唐不言眉眼低垂,捏着手指,淡淡说道:“司直和杨员外郎关系不错?”
沐钰儿坐会凳子上,随口说道:“还想吧,一起长大的。”
“原来是青梅竹马。”唐不言随意说道。
沐钰儿歪头:“小时候我们经常打架的,这样算得上青梅竹马吗?”
唐不言抬眸看她,淡淡说道:“许是有些困难。”
“哦。”沐钰儿皱了皱鼻子,“张叔说我们俩叫欢喜冤家。”
唐不言捏手骨的手指一顿。
“司直乱用成语的毛病原来是家风渊源。”他说。
沐钰儿也跟着没心没肺地笑:“张叔最不喜欢读书了,往日里我读书他都是避着走的。”
唐不言握拳咳嗽一声:“说回正事吧。”
沐钰儿连忙把脸上吊儿郎当之色收了回去。
“此人常年游走郑州、汴水和洛阳三地,还算是有些人脉。”唐不言说,“与我们在郑州所做之事有益,而且我看过他的案卷,确实有些奇怪。”
他对昆仑奴说道:“让他说话。”
李家大郎嘴里的布一被扯开就开始鬼哭狼嚎。
“贵人救命啊,贵人……呜呜呜。”
昆仑奴蹙眉,捏着他的嘴巴,认真说道:“小声点。”
李家大郎的嘴巴被人捏成漏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欲哭无泪地点点头。
昆仑奴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沐钰儿看着李家大郎嘴角一圈红色,立刻笑了起来。
“小人名叫李生,家中独子,乃是河南道亳州人,亳州乃是大周草药之地,想来贵人们也略有耳闻,小人自小耳融目染,长大了便也做起草药生意,做的是收取亳州的草药再通过水运送到洛阳,小人家在亳州还算有些威望,在亳州收草药物美价廉,之后再贩卖到洛阳,赚取那差价。”
李生眼角一瞟两位贵人,却见两位贵人并无异色,显然早已了解过,心中顿时一个激灵。
“这些年小人一直是做这些生意的,半点坏心也没有的,小人的草药虽算不上优秀,但绝对算不上差,价格也给的中规中矩。”他连忙为自己辩解着。
“生意也都是做老客的生意,所以也算攒下一点钱银,在洛阳也有了房产,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内贼啊,也没有和那伙水贼有联系啊,贵人明鉴啊。”
沐钰儿撑着下巴,笑眯眯说道:“能在洛阳买房,那可不是一点哦。”
李生眼波微动。
“你一直靠租房过日子,可两年前突然暴富,买了三座院子,一个一进院子,两个二进院子,你甚至花了大钱把其中一个一进院子和二进院子改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唐不言咳嗽一声,声音沙哑,可眸光却依旧锐利。
“洛阳隔河就有太行山王屋登山,北面又有邙山,加上西端有伊、洛、河、济四水交汇,草药业本就繁茂,自前朝开凿运河后,交通便利,大周四大草药都城的草药络绎不绝送入洛阳,城内的草药价格一直不高,但是甘草一物而言,便是你在亳州用一文钱的价格迈入,到洛阳也只能用三文钱的价格卖出,也不过一两多赚了两文。”
唐不言的声音格外冷静,条理清晰,逻辑缜密,便是外行人都能听明白。
李生听得满头大汗,眼珠子不安分地转动着。
“你主要做的是寻常草药,价格便更上不去了,你名下并无自行载货的大船,每次都是搭乘别人的船只,亳州到洛阳不算近,按斛算,一斛十文钱,如今来往商船都是千斛,想来你应该是不能全包。”
沐钰儿吃惊。
唐不言说的如此头头是道,显然是深刻研究过的,只是这些日子他已经忙到连睡觉都没时间,又从哪里扒拉出时间了解这些。
“你每次最多两斛,也就是两百五十斤不到,草药不吃重,这样在洛阳草药商贩重算得上翘楚了。”唐不言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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