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不言咳嗽一声,低声应下,随后慢条斯理下了马车。
中郎将眼皮子微微掀起,扫了一眼面前的唐三郎。
陛下召见得急,连着衣冠都免了,是以这位少卿穿得是常服。
暗红色的织金锦上用夹缬染上的折枝花纹,花团锦簇,衬得这位雪月双绝的唐三郎富贵端方,这颜色过于轻佻出众,可偏那双如烟似雾的的眉眼却多了些面如美玉的清冷疏离。
“少卿这边请。”中郎将恭敬请人入内。
唐不言抬眸,轻咳一声,便随着小黄门的脚步入了内。
最靠近明福门的是中书省,也就是读书人人人向往的凤台。
唐不言来的不是时候,正好碰上几位阁老议事散会,为首那人长得和唐不言略有几分相似,只面容上更沉稳一些。
一行人浩浩荡荡,原本还各自说这话,不料看到自宫门口缓步前来的唐不言,各自缓下脚步,最后看向为首那人。
那人正是如今的凤台内史,唐稷,唐不言的阿耶。
唐稷大概没想到会在此刻见到自家三郎,眸光一转,便在那小黄门和中郎将身上扫过,脚步一顿,可到底还是目不斜视入了凤台,期间不曾说过一句话,给过一个眼神。
唐不言沉默地退到一侧,垂首行礼,态度恭敬。
高墙走廊的风略微有些大,平铺直叙吹了过来,让淡淡的书墨香和草药香混在一起,在各自的鼻尖飘过。
直到这群人走远了,唐不言这才站直身子,一张脸被风吹出一丝透明的白意,越发显得那双漆黑的眸子明亮,而似火焰跳动。
他看着凤台入口处鎏金大字,陛下亲提的牌匾,代表大周至高无上的权利。
不论何人,踏入这间院子,身上所有的标签都会被剥离,只剩下这座官署下赐予的职位。
他眸光微动,最后缓缓收回视线,握拳连声咳嗽几声,颧骨上泛出不正常的红晕。
中郎将看的眼皮子一跳,脚比脑子快一步地走到风口。
唐不言侧首看他,最后颔首:“多谢。”
中郎将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等不合时宜地怜香惜玉之情,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道:“不好让陛下久等,还请少卿加快脚步。”
同明殿外铁甲环绕,大阁领金凤正按剑守在殿门口。
“禀统领,少卿来了。”中郎将快步来到台阶下,抱拳说道。
金凤这才垂眸看了过来。
她形容严肃,身形极高,那身玄铁盔甲穿在她身上越发增添一丝冷硬之色,那双眼睛带着逼人的锐利,就像腰间的长剑,杀气腾腾。
“陛下已等候多时。”她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唐不言对她叉手行礼。
金凤侧开身子,避开这礼。
“陛下,唐少卿来了。”
她声音洪亮清晰,很快大门就被打开,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春儿。
春儿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袍子,恭恭敬敬站在门口:“少卿准备里面请。”
唐不言这才敛眉,踏上台阶。
九阶汉白玉台阶光可鉴人,暗红色的衣摆轻轻扫过边界,宛若落梅扫雪,清雅淡然,就连金凤都忍不住盯着那衣摆看了一眼。
殿内穹顶高挑,视线宽阔,挽起的道道帷幔颜色依次加重,为冰冷的大殿添了几丝颜色。
陛下一席银泥彩绘罗裙如花般散开,银泥勾线填彩的各色蝶鸟花纹错落而出,边缘是金银丝绘制的凤飞鸟纹。
发髻被整齐梳起,一顶银丝镂空的简单凤冠罩其上,那截涵烟眉微端如烟雾般散开,陛下虽然年迈,却依旧□□敷面,妆容俱全。
此时,她正斜靠在一侧隐囊上,一手扶额,一手垂落一侧,双眼微阖,两个绿衣女官正为其揉着双腿,而容成嫣儿跪坐在一侧,案几一侧堆满了折子,想来是刚才凤台递过来的折子。
容成嫣儿此刻见了人,便微微摇了摇头。
唐不言目不斜视,跪在外间正堂屏风后,果然一声不吭。
殿内格外安静,只有正中的蹲金兽镂空香炉发出袅袅香气,雾色朦胧。
水滴更滴尽最后一滴水,沙漏倒悬,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软塌上的陛下这才动了动身子。
“陛下醒了?”容成嫣儿立马迎了上去。
角落里宛若雕塑的宫女这才动了动身子,倒了一盏温茶递了上去。
“几时了?”陛下喝了一口水,随意问道。
“马上就日中了。”容成嫣儿笑说道,“陛下好眠,这次睡了快一个时辰。”
“许是事情太多,便想着置之不理,心中反而舒坦了。”陛下起身,这才好似看到屏风后跪着的人。
“是谁来了?”
“陛下食时曾下诏请唐少卿入宫见驾。”容辰嫣儿故作不经意说道,“已伴驾一个多时辰了。”
陛下睨了容成嫣儿一样:“你便是这般好说话,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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