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兄不舒服,药落在马车上了,他一向要强不想麻烦别人,我却不忍心他难受,只好借故出去,谁知没一会儿院内大乱,然后又说哪里着火,我担心师兄就回来了,不曾想还跟学生绊了,打湿了衣服。”
他蹙眉,脸色还算镇定,看着沐钰儿的目光不躲不闪,大大方方。
“我只在巳时单独行动过,此前和之后我都和师兄在一起,司直不妨去问师兄。”
沐钰儿点头:“我自然会去核对,说起来,邹博士昨日明明见过灰衣人,为何骗我们说没见过。”
邹思凯抿唇,苦着脸说道:“我昨日早上看到梁菲了,她一直在国子监门口徘徊,梁坚死了,我生怕她以为是我杀的,到时候把事情闹大,一整日都心神不宁,走路都差点撞墙了,哪里有心思在别人身上。”
沐钰儿歪头:“那你叫你的仆人扔什么东西。”
邹思凯蹙眉:“学校虽放假了,但监学中还留了一些学子,早上律书算的学子一起来请教问题,七八个人挤在一起直到隅中才走,后来我发现有人不小心把这件衣服落在这里了。”
沐钰儿扬眉:这么巧。
“也是我想多了,当日司直说德明是穿着灰衣服出事的,我怕生事,就打算把衣服扔了,若是有人来寻,我就赔他一件。”邹思凯摸了一下脸,无奈苦笑。
沐钰儿摸着下巴:思索着他的话,突然问道:“都是谁来找你。”
“就之前司直看到的和陈欣他们在石壁前对峙的学子。” 邹思凯笑说着,“他们如今被教条束缚,这辈子出仕最高只能做六品,可谁知道未来会如何,自己不放弃才能坦荡走下去。”
沐钰儿点头:“你当日去赴宴的衣服还在吗?”
邹思凯为难说道:“叫辛来帮忙送去浆洗了,当日被水淋湿了,染了泥土,想来今日也该洗好了,司直不妨直接问他去要。”
沐钰儿点头。
“你昨日有去过王舜雨的屋子吗?”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邹思凯摇头:“我昨日一直跟师兄在一起,除了午初回家吃饭,大概花了三刻钟的时间,之后午正时分就回来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药店小二和师兄都可为我作证,自西跨院小门回东跨院至少需要两刻钟,穿过监外的那条小巷至少需要一刻钟,司直也是走过那条路的。”
沐钰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邹思凯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时间契合完美,但是她就是莫名觉得奇怪,偏又挑不出一点错来。
“你知道梁菲为什么在国子监门口徘徊吗?”沐钰儿捏着指骨,冷不丁问道。
邹思凯眼波微动,带着些许不自在:“我本以为是来找我的,但无意中听到一些学子所,梁菲似乎有了心上人。”
沐钰儿目光一冽。
“是谁?”她追问着。
邹思凯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我也不好意思打听太多,只听说是监内学生,梁坚和梁菲身上的衣服都是那人送的,看来家境不错。”
沐钰儿沉默地坐着,直到隔壁传来开关门的声音,她倏地回神。
“若是还有其他的消息,可以来北阙找我。”她起身,淡淡说道。
邹思凯也跟着起身,院门口已经出现唐不言的身形。
“自然。”
沐钰儿脸色凝重,抬眸和唐不言对视一眼:“走吧,先去算科学子住的地方。”
唐不言颔首,先一步转身离开。
邹思凯目送两人离去,直到两人身形,也没有动弹。
“间通,我有话与你说。”身后常来魏道疲惫凝重的声音。
邹思凯回神,脸上露出温柔笑意,转过身,快步朝着魏道走去:“师兄怎么出来了。”
魏道紧紧握着他的手,眼尾处堆积的皱纹被层层压着,显得严肃刻板,不通人情,可认识的人都知道,这位魏博士性格刚正,却对学生极好,是以就连唐不言这样的天之骄子都对他敬重有加。
“你,你可做错过事?”他扶着邹思凯的手,犹豫许久才故作厉色地问道。
邹思凯垂眸看着地面,淡淡说道:“不曾。”
魏道看着他好一会儿,最后才颓废地叹了一口气:“是我错怪你了。”
“没有的事,北阙上门是个人都会慌张,师兄爱护我,自然会多问几句,且德明的死对您打击很大,难免思虑过重。”邹思凯温柔说道,把人安置在一侧的石凳上,又亲手为他倒了一盏茶。
魏道叹气,本就衰老的面容因为爱徒的去世更加憔悴。
“当年老师精力不济,却爱惜你聪慧,怕你误入歧途,收你为徒,我作为大师兄,算是手把手教你入门。”
邹思凯垂眸:“老师之情不敢忘,师兄之义无以回报。”
魏道拍了拍他的手背,慈爱地打量着面前之人:“师兄不要你回报,老师也不需要你日日惦记,你啊,一个人要想清楚未来的路怎么走,师兄怕也护不了你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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