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轻松。”
元祐帝:“朕明白母后的顾虑,朕也知道自己年少才敢无畏,可皇位传到如今,也只有朕敢试一试了,等先生与何阁老都不在了,还能指望谁再主张这么一场改革?母后,朕不想像皇爷爷那样被天下百姓唾骂,不想像父皇那般沉溺后宫碌碌无为,哪怕朕最后输了,后人只会遗憾朕的轻狂,而不会批判朕错了。”
戚太后:“老祖宗会骂你,骂你弄丢了自家的江山。”
元祐帝:“老祖宗不会骂朕,他会骂那些贪得无厌的藩王宗亲,骂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士绅。”
戚太后:……
不得不说,老祖宗确实是这样的脾气,非但如此,老祖宗还会骂前面的那些败坏了祖宗基业的不孝子孙。
戚太后又想到了陈廷鉴。
她不知道儿子这股轻狂义气能坚持多久,但她相信,陈廷鉴不会拿国事开玩笑,如果陈廷鉴同意了,他必然会用铁血手腕替儿子稳住这江山。最艰难的两年,将是儿子亲政前的这两年,所以这时候改革,骂名都将由陈廷鉴这个辅政首辅替儿子承担。纵使将来改革输了,儿子也可以将内阁推出来交给藩王官绅发泄,儿子只需要换届内阁,就能继续做一个虽然拿藩王官绅无可奈何,却一辈子养尊处优的逍遥皇帝。
她明白的道理,陈廷鉴只会更明白。
但陈廷鉴还是答应了儿子。
戚太后微微仰首,过了会儿才把这层告诉儿子,字字千钧地道:“真跨出这一步,你其实还有退路,但陈廷鉴、何清贤便如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你退了,他们就必须死。”
元祐帝想到了陈廷鉴,对他如师如父的陈老头,会严厉地管教他,也会煞费苦心地替他铺路。
他也想到了何清贤,忠君爱民铁骨铮铮,却被皇爷爷下狱被父皇轻视,一直到了他这朝才终于有机会施展满腔抱负。
两个老头为了朝廷百姓可以置自身于不顾,那么,他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们身后。
“朕不会退,朕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
戚太后笑了笑:“那就大胆地去做吧,无论功过,我们母子共同承担。”
过了小年,官员们又放假了。
华阳带着陈敬宗回了一趟陈府。
陈廷鉴并不在。
孙氏:“不知道在忙什么,每天天不亮就进宫了,天黑才回来,我看他连这个年都没心思过了。”
华阳又怎么可能相信公爹一点消息都没给婆母透露,明年新政的推行比考成法、全国清丈还要难千倍万倍,别说内阁了,这阵子六部官员也都在起早贪黑地参与新规修订。包括弟弟,上午华阳进宫,就只见到了母后,听说弟弟也在内阁待着,一日三餐都要与内阁同用。
华阳注意到,罗玉燕的情绪有些低落。
今日阳光不错,妯娌三个去花园里闲逛时,罗玉燕终于有机会朝长公主诉说她的心事:“三爷说了,明年他要外放南直隶松江府。”
朝廷要推行新政,地方可能还没得到消息,京官圈里已经有些风声了,所以哪怕陈孝宗语焉不详,罗玉燕也猜到了,推行新政太难,有的官员不敢去做,公爹就让自己的儿子去,还是去那士绅盘根错节的江南富庶之地。
贪官到了江南,自然会被底下的官员、士绅孝敬,吃得一肚子油。
陈孝宗却是要跟这些地头蛇对着干,其中的风险……
罗玉燕都要哭出来了。
她想跟着陈孝宗一起去,陈孝宗在那里说不正经的,承诺什么他绝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总之就是不肯同意。
俞秀拿出帕子,半抱着罗玉燕的肩膀,可她自己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华阳记得,上辈子陈伯宗、陈孝宗都外放了,陈孝宗在松江府华亭县做知县,陈伯宗去广东做了知府。
兄弟俩在外面遇到多少风险她无从知晓,只知道当年两地的一条鞭法推行得都还算彻底,直到八月公爹病逝,兄弟俩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差事,回京带孝。
公爹八月入土为安,十月首辅张磐带领朝臣弹劾公爹,十一月陈伯宗死于牢狱,腊月陈家全族发配。
根本就不能想,更不能看身边的两个柔弱妯娌。
华阳走开了。
罗玉燕抽搭两声,有些担心地问俞秀:“长公主是不是生气了,嫌被咱们扫了兴致?”
俞秀:“长公主不是那样的人,但咱们也别这样了,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咱们该体谅。”
华阳没让朝云、朝月跟着,自己来到了陈府花园里的莲花池畔。
她坐在拱桥一侧的石头上,对着反射着阳光的冰面平复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一块儿小石头突然从旁边飞过,沿着冰面滑了很远很远。
华阳怔怔地盯着那块儿慢慢停下来的小石头。
陈敬宗的声音从桥上传来:“怎么躲这来了,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华阳仰头,看见他趴在栏杆上,背对着阳光,一张俊脸却也明亮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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