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笼于浓云之中,熄灯后的农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于是乎,深巷中的狗吠愈加嚣张,会发光的绿眼相当红外扫描仪,一寸一寸地搜查方圆领地。
苏融半夜失眠了,真应了她哥的话,九点钟陆续有人宿在这里,有男有女,还有婴儿的哭声,似乎是拖家带口,只不过都在楼下。
这木板房间不隔音,楼下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是四川口音,通俗易懂。
她没那种恶趣味,听人家墙角,但是这声音跑到耳边,还能硬是堵住不成?所以当她听见应该装多大的红包时,耳朵竖得又长又直。
讨价还价似的,从六百到一千二不等,还是他们四处旁敲侧击打听来的一手消息,这回她是彻底明白了。
邀请宾客敢情就是变相的捞钱啊!冠冕堂皇说着希望各位送父亲最后一程积功德,八竿子打不着甚至素未谋面的所谓亲戚都请过来了,目的就是钱呗。把这当发财的工具,不会怕鬼晚上来敲门么?为人子女的,脸都不要了,心肝儿黑得很呐!可想而知,这贺海叔公生前铁定没享受过几分孝顺,也是自食恶果,怨不得人啊。
贺荣大叔又咋了?昏倒送医?后边声响小了好多,听不明切。
那病秧子大叔,都瘦得皮包不住骨了,这些突发情况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过,苏融还是打心底里祈愿他多活几年,那秋月大婶子孤家寡人怪可怜的,为啥贺财叔不过继一个到兄长名下呢?宁愿送给外人。
她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缓缓沉入梦乡。
天亮时分,又是几声狗叫,不会累样的,十分忠诚守职,苏融发誓下辈子投胎绝不做中华田园犬,太忙了,宠物犬可以考虑考虑,天天能穿漂亮衣服那种。
苏融醒得早,拿着牙杯洗面奶,跟前来探望的李大妈和楼下一家人打了个照面,礼貌的打了两声招呼。
洗漱完屁颠跟着人家去祠堂吃酒席了,一窝蜂的全是人头,黑压压的里头也不开灯,忒节省了!
社恐人士寻了桌没坐满的小孩席,倒了杯椰奶,盛了碗红枣枸杞粥喝,桌上摆着各色形状的糕点,红绿蓝黄的,漂亮精致,大致是农村特有的,味道奇佳。昨晚没吃饱,补偿似的她塞了五六盘下肚,吃到发腻又抓起个大菜包子咬。
望见有个人瞠目结舌盯着自己看时,她差点没噎死。
“哎嘿……不好意思,冒犯。主要你吃太……太香了。”算有点良心,及时移来杯椰奶,帮助她咽下喉咙里的庞然大物。
青年人高马大,灰色汗衫配黑裤,长相一般,周正普通,说起话来土憨的。
吐槽她口腹之欲的,还害她噎到,苏融可没什么好印象,没理继续吃。
青年挠着头,应该知晓她表达的意思,讪讪去了别桌。
苏融抿唇满意,没成想转头的功夫那青年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两盘捏成人形的糕点,放到她面前。
“吃吧,这些是我们向塘村的特产,手艺快失传了。”他说道。
“我叫赵新龙,你可以叫我龙崽。”
虎背熊腰的,就一敦厚大个儿。
苏融脸上挂不住了,不客气的伸手,她早对中间那桌的菜食口水直流了,比其他桌好了不知几个档次,这操作正中她下怀。
美味,但人设还得立住了,十分惜字道:“苏融。”
“城里人吧?在读初中吗?”
一口椰奶直接吐出来,哪只眼睛看见她读初中了?他是怎么长着张老实巴交的脸,说出此等胡话的?初中生他也能搭起话匣子?
“怎么了,不好喝?”没有半点自己说错话的觉悟。
“我……今年读……呃……六年级。”
噗——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我说呢,特意往高了猜的。”矮矮的,像他家可爱的小妹。
苏融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老娘好歹有一米五七呢。随口胡诌也有人信,再聊下去,饭得吐净了。
聊了几分钟,她发现这人土笨土笨的,脑子缺根筋,但人是当今社会中罕见的实诚善良,直来直去,不会转弯。扯了个吃饱的理由脱身,终于不必尬聊。祠堂门口聚了一群妇女,卖菜似的介绍自家儿女,换千百种方式磨破嘴皮互相推销。
“融娃儿,去哪儿?”
是捻着香棍子的李大妈,她这是逃出龙潭,又入虎穴啊。
“就溜达溜达。”
“来,拜拜佛。”手被捉了去,拉着到祠堂最里面,立在庄严肃穆的佛像前。
长桌上鸡鸭鱼肉堆积整整五排,沙堆里插满了香棍子,可见村民必是十分信仰,故如此热衷供奉。
入乡随俗,苏融学着李大妈的仪式动作,双掌手心相贴,躬身作揖。
贺戍坐在木板小床正中央,环顾四周逼仄的空间,连腿都伸不自在,亏得这丫头没抱怨。相比之下,他住的太好了,称之为地主家的座上宾也不为过。
这床容易睡得个腰酸背痛,又硬又窄,躺下去,他的脚都够地了,也就能容纳她那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