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逐渐远去,良久无言。沈云疆对她的情意不假,她并未告诉姜弥实情也是真,还能如何解释?
近日北面常有消息传来,皆言萧国治下,原本元贞国的州府并未受到太大影响,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往来贸易仍似从前。
慕寒之下令原本元贞国百姓可易户籍,成为萧国子民,赋税减半。虽并未强迫,然此举颇有成效,大多百姓看萧国军规严苛,政令皆利于民,便也易了户籍。
其实自古以来百姓对谁为主君并无太多意见,只要主君贤德,厚待百姓,在其治下可安稳度日,不饥不寒,黄发垂髫自得其乐,便已十分满足。
得民心者得天下,不得不说萧国此举极为高明。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1],此举消解了百姓怨怼之心,更得了实际的好处,天长日久,便也尊萧国为主君了。
此举传到京城,众人也稍稍安心,即使是做最坏的打算,他日若元贞国被萧国全然吞并,百姓的日子应该也不会难过。既最坏的情形是如此,市坊便又恢复了生机,百姓不再终日惶惶。
这日萧国太子慕寒之、怀化将军赫连羽及一众大臣便入宫上朝,一行人刚踏入殿中,朝臣皆噤声,暗自打量来人。
慕寒之无甚在意,含着和煦的笑意环视了一圈,见众人眼神中有揣测,也有忌惮。
离龙椅不远的下首置了把金丝楠木椅,大监想着慕寒之说自己腰不好,便添了两个鹅毛软垫。他熟捻坐定,瞧着十分怡然自洽。
随慕寒之前来的还有不少文臣武将,最为打眼的莫过赫连羽,此人便是萧国镇国大将军赫连啸长子,虽战场杀伐多年,却不染纤尘,往大殿上一站,众臣竟是看得眼睛都直了,直叹好一个玉面将军,不由暗自感慨:这要不是敌国之人,倒真是女婿的最佳人选。
自几人踏入殿中时起,便已注定,今后的朝堂迟早将分割为两派,或有趋炎附势之辈,则欲投向萧国。或有誓效忠元贞国、一腔热血之辈,然朝中细数,竟只寥寥。还有一些大臣立场上不明朗,只怕是欲审时度势,谨慎决定自己究竟效忠哪方。
郁文亭身处其中,看着众人满脸思量,只觉着眼下朝臣心思浮动,说不定是个上位的好时机。他自萧国占领元贞国北部疆域时便已做好打算,刀切豆腐两面光,既要接着讨好玄奕帝,又要向萧国表诚意,总归两头都不吃亏便是了。
不消一刻,玄奕帝驾临,落座后便看向一旁端坐的慕寒之,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萧国太子不远千里赶来,一路风尘仆仆,竟未歇上两日?朕可有些过意不去了。”
慕寒之并未起身,只温和地笑道,“多谢陛下关心,本宫实在关心元贞国政事,若耽搁了日子而延误正事,只怕也有负陛下所托。”
玄奕帝宽袖下拳头早就握紧,却见宰相朝自己摇头,这才深吸一口气,“太子说得有理,今日众爱卿可有本启奏?禀上便是。”
却听慕寒之继续开口,“陛下、诸位大人,此次本宫也带了朝中极有才干之人,今后不拘萧国还是元贞国的臣子,各位合该通力合作才是。”
下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赫连羽便出列开口,“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臣等领命。”
随后大臣们皆称是,“臣等遵旨。”
见玄奕帝面色冰寒,宰相便出列奏事,不至于让场面太难看。
“启禀陛下,眼下边境疆域重定,京城距边境便有些过近了,眼下该早做打算迁都才是。”
玄奕帝点头,“宰相此言有理。”
待玄奕帝欲接着开口时,却听见慕寒之接过话头,“此举恐怕不妥,宗庙之所,乃元贞国命脉之所在。国之大事,在祀与戎[2],若贸然迁都,便是不敬先祖。更何况如今战事终了,萧国同元贞国愈显亲密,并无战事之忧,如此岂非因小失大?”
众人也知道,迁都一事过于重大,若是失了先祖根本,弃宗庙于不顾,此举实在不妥。
慕寒之此言并非没有道理,然萧国狼子野心,仅是元贞国的半壁江山他们岂会踌躇不前?连他自己也说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将来必定还有战事将起,如今元贞国处于劣势,萧国若再次兴兵,京城便有陷落之危,现下只不过是缓兵之计,两国都有自己的考量。
几位大臣倒也谏言反对迁都,连洛玄也在其中。只是他立场尚不明朗,如今萧国第一日摄入朝政他便出了头,也不知道心里作何打算。
第一次萧国参政便引得朝堂人心浮动,玄奕帝的脸色阴的挤得出水,下朝后便气冲冲地去了太后宫中,正巧庆佳长公主也在宫中陪太后说话。见皇兄脸色不善,庆佳便乖巧请安,太后见势就猜到了几分。
“齐霄,想必你今日已见到那慕寒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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