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越是往前,这样的流民就越多,根本没有间隔,人都成了群。上海的百货公司扎堆,百货公司对门开,每家百货公司门前都人流如织。鸿安百货边上就是鸿安大饭店,车子停下,余嘉鸿仰头看,这是一栋十几层高的欧式建筑,这栋楼别说在星洲,就是在香港大约也可以排得上号,但是在上海,左右两边还有比它更加气派的建筑。如果不是街道上那么多的流民,余嘉鸿有种回到曼哈顿的感觉。侍应生过来把他们的行李拿了下来。“姑爷,请!”钟经理伸手。余嘉鸿走进酒店,乳白色的大理石铺地,璀璨的水晶灯布满整个穹顶,雕塑墙壁,豪华中透着典雅。钟经理亲自带着余嘉鸿进了电梯,上了十六楼,两边墙壁挂着西洋画,钟经理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钥匙,打开了一间客房,这个客厅都有香港鸿安酒店套房的两倍大,里面是法式风格的装修,墙布、窗帘和家具花纹成套。“姑爷,酒店有三个餐厅,俄式餐厅、法式扒房和宁波菜馆,您可以试试我们法式扒房的菜,在上海法国菜里数得上号。”钟经理说,“您休息一下,如果想玩的话,隔壁电影院、舞厅,还有可以去赌场试试手气。”余嘉鸿点头:“好,谢谢!”钟经理走了之后,余嘉鸿解下了围巾,摘了手套,换了一双拖鞋,拉开了窗帘,窗外大雪纷飞。房间里电话铃声响起,他过去接电话:“喂!”是唐先生来电:“小余先生,我是唐海生,我们的粮食已经进仓,我现在要和难民救济会的陆会长一起去难民营,你要不要去看看?”“您稍等一下,我马上来。”余嘉鸿戴上围巾和手套,换了皮鞋,下楼去。唐先生已经等在大堂,他身边还有一位大约六七十岁的老先生,唐先生介绍说:“这是英美公共租界工部局华人董事,陆勇卿先生,也是我们的难民救济会的会长。”“陆老先生,您好!”“这次真的多谢兴泰轮船鼎力相助了,要是粮食再不过来,寒潮来临,饥寒交迫中,有多少人会死。”陆老先生和余嘉鸿握手。“应该的。”余嘉鸿伸手,“两位请。”余嘉鸿和两位一起上了汽车,他们前后各有三辆车。从繁华到穷困有时候只是一个转角,车子到一整片窝棚前面停下,那里一个个用芦席卷成了半圆形,用竹竿支撑起了一个个窝棚。前面的空地上搭了一个凉棚,凉棚里几个人正在拿着勺子给排着队的人们舀粥。他们前后都有印度巡捕保护,看见他们过来,人们让出一条道来。余嘉鸿看到大铁锅里是掺着米糠的粥,一人一勺,陆老先生说:“刚刚看了难民营里掺了谷糠的粥,转眼他们车子在德兴菜馆门前停下。唐先生伸手:“小余先生第一次来上海吧?”“是。”前生今世都是第一次,上辈子他到死国门都没开,连云南都没能回一趟,更何况是上海?“那一定尝尝正宗的上海菜了。这家老店是光绪三年就开的,到如今要六十年了,做的上海菜味道是一只顶的。”唐先生请余嘉鸿进饭店。余嘉鸿跟着他们进去,上到二楼雅间,雅间是真雅,绣花屏风隔成了内外间,外间放了罗汉床,余嘉鸿隐约能闻到大烟的味道,里间一张红木餐桌,墙上挂着的一幅鱼虫画作。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