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李振严打断他的话,“鸣野,你已经很优秀了,真的,真的特别优秀,你是我带过的最好的一个学生,所以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压力,毕竟失败这件事,是每个运动员都会经历的,你又不是神,为什么不可以失败呢?”“你身为国家的运动员,是有义务为国家为祖国争光,但你同时也是你自己,你作为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随时随地把自己架得那么高呢?”“鸣野啊,这世上永远没有一直的一帆风顺,也没有哪个运动员能从一开始就拿奖拿到手软,大家都是普通人,谁都有失误的时候,所以,重要的不是你失败了,而是你在失败之后,到底能不能够重新振作?”“体育竞技嘛,本来就没有谁会是永远的冠军,也没有谁会是永远的垫底,因此你要明白一点,你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永远都不是你顺风顺水时站在领奖台上,功成名就的那一刻,而应该是你在历经绝望和痛苦后,重新迸发出生机来的那一刻,是你直面你人生中最大挑战的那一刻,懂吗?”“你像是在给我喝鸡汤。”路鸣野喝了口水,笑笑。“你七岁时进来,十二岁时离开,在我这待了五年,我了解你,你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孩子”李振严从自己桌子里掏出一张照片,“如果你只是暂时找不到目标,不想滑了,那你就停下来歇一歇,也许某一天,你自然就看懂了。”路鸣野捡起泛黄的相片,“我的照片?”李振严点头,回他:“你十岁那年参加省里的比赛,得了亚军,不过笑得倒是挺开心的。”是啊,刚学速滑的那几年,他的确没少输。“这个……”他指了指照片上站在他旁边举着冠军奖杯的少年,“是程玉书吗?”“对,程玉书,说起他我倒是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可惜啊,他当时可是我们这儿除了你以外,最好的苗子了。”路鸣野呆呆地盯着照片上的少年,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和对方并肩作战的画面。路鸣野不由地追问:“老师,我以前和他跟他关系很好吗?”“那肯定啊,你两当年可是每天都同进同出的,说得好笑一点,你两简直跟小姑娘似的,连上厕所都要跟着一起,那时候,你输了比赛,谁来劝你都没用,就他有招”说起从前的时光,李振严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时的光景,满脸堆笑,“不过也挺神奇的,你和别人比赛,每次输了你都哭丧着个脸,就你输给他,不仅不哭,反而还乐呵呵的,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开心的。”李振严叹了口气,感慨道:“你两当时啊,可是我们这的速滑双子星。”路鸣野想起现在缩在旅馆内“养老”的程玉书,好奇问道:“那他为什么后来不滑了呢?”李振严摇摇头,同样纳闷:“不知道,反正你走后,他就再也没来过我们速滑馆训练,当时我还以为他和你一样,也搬家了,直到前年我在槐安路那块儿遇到他,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河州。”路鸣野静静地看着照片上笑容璀璨的两人,从李振严的只言片语去努力去回忆那段被他遗忘了的时光。他对程玉书这种浪费天分的人,平白生出了一份嫉妒和惋惜。
李振严看他看得入神,提醒他:“要不你去找他试试看吧,说不定他真能帮你重振士气,让你很快恢复状态也说不一定。”-------------------- 休息下午两点,路鸣野再次回到了槐安路。他手里捏着从李振严那要来的照片,站在拾光客栈门口,犹豫不决地左右踱步。他想进去问程玉书当年为什么要放弃短道速滑,也想进去问他,既然他两是好朋友,那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都没主动联系过他?他还想问他,他浪费天赋,放弃短道速滑,现在有没有一点后悔?但他最终还是没能踏进旅馆的大门,沉默着转身直接回了家。程玉书刚从楼上下来,正巧看到他离开,追到门口,想要开口叫他进来坐坐,却又想起他两上午刚在广场闹了不愉快,他拉不下脸叫人进来,索性眼睁睁地看对方拐进了隔壁街道。“回来了?”他推开门的时候,外婆正坐在院子里摘菜,抬头见他回来,赶忙从屋子里拿出一张凳子来,“怎么样?这么多年没回来,好玩吗?”路鸣野捡起放在地上的菜,回她:“街道翻新得太快了,我都差点迷了路。”“嗯?你没和玉书一起去吗?”外婆看着他,解释:“他早上过来给我送东西,问我你去哪了,我跟他说你去体育馆那边瞎晃悠去了,他不是出去找你了吗?”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和他又闹了矛盾,于是面不改色地撒谎:“是吗?可能是我没看到,错过了吧。”“那你下次记得直接去他们家叫他和你一起去。”路鸣野笑着点头答应,抬头看了看这大雪弥漫的天,长长吐出一口气,没再接他外婆的话。……那天之后,路鸣野每天早上都会有意无意地路过拾光客栈。他每天都站在马路对面往里瞧,却又每次都在看到程玉书转头看向他时,迅速低头转身,当做无事发生过一样继续往前走。直到这周末的早上,他再次晃悠到旅馆门口,程玉书坐在前台柜内,主动开口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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