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不一样的。”林望月说。林暮沉默了很久,他有很多话想要倾诉,在面对自己少有的朋友,或者从另一方面说,面对少有的同类时。可他与陈淮,太复杂,牵扯太多,难以启齿的太多。任何人都不是他,也不可能帮得了他。“别难过。”林望月把一颗千禧果放进林暮的手心,“万事总有转机,会在一起的,注定分不开。选你所想,爱你所爱,不要设限,很多事情其实没有那么糟,就算碰到最差的结果又能怎么样呢?没关系的。”醍醐灌顶,林暮握住那枚红果,轻轻嗯了一声。人生导师林望月又为林暮提供了关于学生赞助方面的新思路,他这些年做网络自由设计,接触的东西比林暮多,思维开阔。他问林暮为什么不考虑网络宣传呢?只要将孩子们的日常通过视频记录的模式,上传到社交平台,自然会有好心的赞助者提供帮助。类似林团团这样天生重病的儿童通过网络众筹成功完成手术的例子屡见不鲜。林暮靠在椅背上,垂头看手,他不经常上网,对这些不是很了解,但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只是他林暮,身体里藏着的那个过去的林小一,他们惧怕公众的力量。这股力量强大,好坏未知,能救活一个人的同时,也能迅速将人绞杀。他没办法说出口,关于过去那些事,因为太久了,久到自己的记忆都开始褪色,只剩模糊的愤怒与恐惧。“我会考虑的。”林暮这样说。晚上,林暮趴在第39层楼的卧室床上,打开浏览器搜索——“当前流量最大的平台是什么?”林团团做完手术,后期应该还是会有其他费用要付。先前顾昭那边打到医院的十万块钱,截止转院为止只剩下七万,卖房子的钱……不知道陈淮到底有没有决定好买下来,也没弄清楚他买下目的是什么,所以林暮不想乱动,哪怕临时挪用,也是要尽快预备出来的。林暮分别注册了评论区热度排前三的平台账号。他的手机里面存有一些照片,有最早的时候,刚捡到几个小女孩瘦成皮包骨的样子。有女孩们第一次在破旧的教室地上用树枝写字,第一次在林暮家的旧厨房做饭,第一次集体上山采蘑菇的样子。照片中的她们衣衫仍然破旧,可随着时间长大,她们变得越来越健康,笑容越来越多。林团团第一次被林暮发现,是个红紫色的肉团子,皱皱巴巴,很难看,草草被粗布包着,呼吸微弱,哭都没有力气。后来肉团子住进医院,没有那么紫了,也能哭出声,偶尔睁开眼睛的时候,两颗眼珠漆黑,圆圆的,别提多可爱。小敏被打后的照片也有,还有其他学生笑着的,哭着的。——他们都应该有机会,去拥有不一样的人生。林望月下午的时候说过,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帮林暮制作拼图,润色文字。林暮将这些照片分类,备注上孩子们的信息与经历,打包发送给林望月。退出聊天窗口,已经晚上九点了。在偌大的床上滚一圈,林暮平躺着,举起手机,找到陈淮的号码,拨打。
“嘟,嘟,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机械的电子女音。第二天早上,林暮没等睡醒,裹在被子里压在身下的手机就开始嗡嗡叫,他摸半天,掏出来,眯着眼睛一看,是个境外虚拟号码。天还没亮呢,打广告真不挑时候是吧,林暮想也不想,皱着眉头直接挂掉。可挂断不到五秒,扔在枕缝里的手机又开始孜孜不倦地作妖。林暮反手按下关机键,来电自动变成静音,这次安静的间隔时间稍长,但很快,第三通电话又来了。林暮气呼呼地接起,嗓子哑着对那边喊:“不买不借不是,滚,别打了!”一股脑地说完,陈淮的声音自耳边听筒忽然响起,是微微带着喘的,像是在很快的走路,背景声音有些嘈杂。“什么事?”对面问。“嗯……?陈淮?”林暮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眼号码,抱着手机,把头缩进被子里,迷糊地问:“你怎么又换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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