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是整个河东郡的功曹,又不是郭氏的, 所以他就选择就近在围子堡办公,从各大小豪族那里催收粮税。
夏税有粮税、布税(生绢、生丝、麻)和人头税以及其他各种名目的捐苛杂税,但最重要的还是粮税,尤其是今年北方大部分郡县不是遭了旱灾就是遭了蝗灾,朝廷赈灾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粮草赈济,所以, 今夏的粮税就尤为重要了。而且,郭继业已经给洛京的祖父去信,问问有没有可能今夏粮税不运往洛京, 而是由朝廷赈灾官员直接从河东郡将粮税作为赈灾粮运走, 这样可以减少一来一回的粮草消耗。但信已经发出去五六天了,一点消息——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没反馈回来, 这让郭继业每晚都要拧着眉头看上好久的舆图,还写写画画的,不知道在忧虑什么。郭继业也只能晚上忧虑一下了,白天他得跟河东郡的大小豪族们斗智斗勇让他们缴足了税额。如今朝廷向百姓征发的税已经到了十税三的地步,百姓已经被越来越沉重的税赋压的喘不过气来了,要是在十税三上再加三成税,不考虑百姓们情绪上的问题,只问这能力,肯定是缴不齐的。百姓缴不齐税,为了不被拉走做苦役抵税,也是为了能不被饿死,只有抛弃土地阖家卖身为奴这一种还算是光明的选择。百姓都卖给各豪族世家为奴了,那这税区哪里收?自然是要找这些豪族们收啦,郭氏本身就是最大的豪族,其中门道这大半年来郭继业已经懂了很多了,所以,他收税的重点都在这些豪族身上,而不是那些贫苦的百姓。郭继业打算先将这些豪族都全额收个遍,然后再算算还差多少,少的部分再分派到百姓头上,看看这样分摊下来的税会不会小一些。当然,这个想法他并没有说出去,而是晚上睡觉之前自己窝在卧房里自己算,除了帮忙的赵立和夏川萂,高强可能都不清楚他们每天晚上不睡觉算来算去的到底算的是个什么。事关今夏河东郡的无辜百姓们能不能少缴税的问题,夏川萂干活十分积极,不管是计算今年各家豪族应交税额,还是在尘土飞扬中巴拉历年税收案卷都十分卖力。她暂时放下了手头画画、针线、研究美食、出去遛弯观察棉花种植这等琐事,每天凌晨送走郭继业之后,她除了吃饭打拳抄佛经之外,一整个白天就都窝在郭继业的卧房里——这里也是他暂时的书房——算算算。然后等晚上郭继业回来有时间之后和他汇报、比对她白天算出来的数字,和白日里郭继业了解到的数字是不是吻合,若是有出入,出入点在哪里。有了夏川萂这样一个能干的小帮手,郭继业去每家收税的时候报出来的税额准确的吓人。有不服的,郭继业就当场和他们的家主或者管事人开算,若是还有推脱不交的,那好吧,咱们来算一算你们家去年、前年、大前年乃至近十年来少交的粮税数量。现在正好是朝廷最困难的时候,为了给陛下和朝中诸公分忧,请诸位补足往年偷税漏税的税额吧。什么?你不认?我记得你们家的那谁谁谁还在洛京求官/学/媳妇吧?你家女婿/儿子/兄弟/叔伯等等是不是在哪哪哪做官做僚属做家丞什么什么的啊?要不我给那谁谁谁去封信问问他做的怎么样bababa这个时候,人脉广博姻亲遍布天下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都不用动真格的,郭继业只要站在人家门庭里这样一通数落,气势上就足够吓人了。再者,一般有眼色的人家见到郭继业居然亲自上门催税都是客客气气的请进门去好生说话好生商量的,也只有一些故步自封家中子弟也都庸碌无为好多年没出去见过世面的地头蛇才会跟郭继业这个一看年岁就不大的少年硬刚。这样的人家不知者无畏,俗称傻大胆。你这土老帽地主老财欺负欺负佃户家的女儿还行,你要是一头撞上郭氏这堵大墙,下场只有一个——头破血流。郭继业当然也没拿人家怎么着,他就是带着一溜穿甲带刀的府卫在人家门前一站,然后摆上案几,当着所有看热闹人的面儿让账房先生当场算出这家十年以来偷税漏税的数额,并勒令三日/五日/七日内补交齐全。如果不能按时缴足历年亏欠的数额,他作为张郡守的二把手,河东郡的功曹,有权利有义务强行破门收取。是不是很像一言不合就抄人家的恶霸?但郭继业所行所为完全都在当世法度之内,他身上还领着一个校尉的军职呢,手上有领军之权,而且,他还是英国公的嫡长孙,是被允许蓄养三十私兵护卫自身的。再不济,前些天陛下还下旨亲封他为河东郡的都尉,总领整郡军马大权。虽然他跟张郡守说他只是挂职,一切以张郡守马首是瞻,但那是对内的默契,对外,他就是这河东郡的正统都尉。虽然都尉大印、虎符、朝服这等象征军权的东西都在张郡守手中,但张郡守对外宣告的圣旨,以及郭继业的身份——他是英国公的嫡孙,还是太子的伴读——都可以撇开外物的遮掩,直达本质。郭继业只要人站在这里,什么大印虎符的就都是陪衬,有与没有没什么差别。这就是郭继业狡猾的地方了,在张郡守面前,他面上是将军权给推出去了,但一旦动真格的,他就还是河东郡实打实的都尉,河东郡的军马仍旧掌握在他的手中。在没有战事不需要动兵的时候,张郡守这个文官以及他手下那些基本不涉军的官吏们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也意识不到其中的厉害之处。但一旦有需要用兵,而且是郭继业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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