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萂一时没忍住走近了郭继业两步,轻声道:“公子,奴婢凭本心行事,送蜂蜜的时候就是认为蜂蜜是属于我自己的,我有权支配它们,所以才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送人的。公子也以为我错了吗?”夏川萂故意不再以奴婢自称,而是用平等的称呼“我”。郭继业转过身去,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道:“夏川,你只是一个奴婢,主意太大可不好。”有傲骨是好事,但这要看长在什么样的人身上,夏川萂这样的,只会让人想要摧折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夏川萂又逼近了郭继业一步,问他:“公子也认为我主意太大了吗?”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夏川萂就是想知道郭继业是怎么看她的,是跟郑娘子一样觉着她桀骜不驯想要将她的刺都拔掉,还是觉着她没错,认为她有权利处置自己的所有物。是奴,还是一个人。郭继业拨弄着兰草的叶子,良久,才幽幽道:“夏川,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我不知道你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但我的祖父曾跟我说过一句话,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想做个什么样的人,完全取决于你自己,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今天,我将这句话说给你听,你我主仆共勉吧。”“我要做什么样的人,取决于我自己”夏川萂喃喃道。夏川萂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道理她都懂,她以前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只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切都推翻重来,生存的苦难和挣扎已经让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过去的生活了。她内心清楚要改变,但她本心本性上又不想改变,老话不也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夏川萂茫然了,是遵循世情还是遵循本心而活,她以后要怎么做才是对的,才是对她最好的,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了。外头阳光晴好,葱翠的君子兰在室内投下斜斜的一道阴影,覆盖住了夏川萂小小的身形,但这道阴影太过瘦小了,也只能笼罩住她的半边身子,这让她一半露在阳光下,一半站在阴影里。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明明暗暗沉沉浮浮的总是找不到一个锚点,也找不到继续前行的方向。想不通就不想了,夏川萂没有难为自己的习惯,她强自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其他人身上。比如眼前的郭继业。刚才郭继业将英国公教导他的一番话都说给她听了,他一定是有感而发。那么,这个“感”是什么?夏川萂开口问道:“公子,和张氏商议抗灾不顺吗?”郭继业:“张郡守已经派遣老仆回老家协助族人应对旱情,只是他们认为蝗灾之说是杞人忧天了,邺城境内目前还没有发现大量蝗虫。”夏川萂心下发沉:“只是没有发现大量蝗虫,并不代表没有蝗虫对不对?蝗虫繁殖也是需要时间的张郡守怎么想的,难道张氏没有关于旱灾和蝗灾的藏书吗?再不济张郡守为官这么多年,基本的治民经验总是有的吧?他为官几十年遇到的都是风调雨顺吗?他就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吗?”郭继业却是上下打量着夏川萂,道:“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你才是最奇怪的吧?你凭什么就认为为官数十载的张郡守不应对不知道在哪里的蝗灾是错的,而你不是在危言耸听妖言惑众呢?”夏川萂张张嘴,心下发冷,她又在犯蠢了。什么旱灾什么蝗灾的话本不应该是她这样的小丫头能说出来的。夏川萂低下头,掩饰住内心的不确定和蠢蠢欲动,她此刻就像是一个天平,一端是灾情下无数的人命一端是她自己超越了年纪和身份的认知,是保别人的命还是搭上自己的命让人当妖怪处理了?话说回来,搭上她自己的命就能救百姓的命吗?不,这是一个悖论,她根本谁都管不了,她只有一个人。她还是一个连自由身都没有的奴婢。夏川萂嗫喏道:“是我是奴婢错了,公子和张郡守是对的。”还是保自己的命吧。郭继业好似没有察觉到夏川萂的犹豫和挣扎,他倚在窗前,扯下一根兰草叶子拿在手里把玩,像是闲话一般随意道:“给郡守谏言我已经做到了,听不听是他的事,不过,郭氏会未雨绸缪,预防即将到来的蝗灾和灾民冲击。”夏川萂一时没反应过来:“啊?”郭继业:“本公子相信自己的判断,今夏一定不会太好过。”夏川萂不敢说话,她怕多说多错,但她自己不知道,她看着郭继业的眼神是崇拜和敬畏的。这就是未来的家主啊,虽然还是少年,虽然上头还压着好几座大山,但这就是几百年世家郭氏新生代最强的力量之一啊。聪明敏锐,内心坚定,遇事果断,不受外界影响,并且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在这个时代,非百年豪族不能养育出这样的风流人物。夏川萂相信,不论是眼界还是心性郭继业都是处在这世间最高水平之上。相信自己,并且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这就是刚才郭继业跟她说那番话的意思,夏川萂从这一刻里领会到了。她的内心突然就坚定了起来,她从未有哪一刻觉着她与他的心离的是这样近过。天生我在这人世间,总归是有它的道理的,若是她一直畏首畏尾的,那么真的也会变成假的,天才也会变成庸才,人的大脑是会退化的,说不定等她苟上几年,就彻底被驯化成了奴婢了呢?到时候,她连自我都没有了,更何谈实现自我价值和获得她心心念念的自由呢?做,她要按照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做人,活,她好运遇到了郭继业,那么她以后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的活?是他教她做自己,那么,她就要做自己。夏川萂内心澎湃,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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