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礼这时候,已经看不见听不见岁凛了。他把过往的言扶和岁凛的关系都梳理了一下,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言扶沉闷,有点阴郁,不喜欢说话。池礼了解言扶,言扶一直就是一只很内向的闷葫芦,小哑巴一样。他人缘也不好,只和池礼黏在一起。默默地生活,许多他的一切,潮湿而无声地淡淡过去。正如他这个人一样,他静默在人群里,像是雪消融在水里。池礼觉得,岁凛是言扶第一个这么关心的人。言扶对待岁凛,真的很特殊,特殊到池礼和他四岁认识,十四年相伴才拥有的特殊,岁凛三个月就拿到了。怎么可以这样呢?这对言扶是好的吗,是意味着言扶外向了一些,融入到了大学生活里面,可以勇敢地广交朋友,而不是和他继续做黏糊糊的麦芽糖了?可为什么是岁凛呢?言扶自己的同班同学,一起学医的室友,都不见言扶多和他们说什么话。真相是什么呢?言扶为什么对岁凛这么特殊呢?一道莫名的想法如闪电般划破他的脑海,在十八岁的年纪,在最青春自由的时光里,十四年的竹马熟悉到麻木,于是悸动从天而降。池礼福至心灵,轻声开口:“他可能,喜欢你。”岁凛:哈哈哈哈哈艹???岁凛直接笑出声了。“啊?啊哈哈哈哈妈呀,你说什么笑话呢?这是什么中国话吗怎么每个字我都听不懂哈哈哈……你……”岁凛盯着池礼的神色,喉结滚了滚,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你……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啊?!啊?!!”“救命啊!!”岁凛的音量陡然提高,“救命啊,我的妈啊,你说的不会是gay子的那种喜欢吧?”池礼扬了扬眉梢,若有所思。“那倒也未必。”他中肯地说。池礼的情绪很奇妙。他好像在高兴,高兴言扶有了另外的朋友,甚至是心动。以后,言扶就不再是只围着他转的小蘑菇,不会在他不来的时候,只能自己默默数蘑菇边的野草。他又好像没那么高兴。池礼只是说:“无论是什么喜欢,我只希望,你可以不要叫他伤心。他是很好很好的人,他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全心全意喜欢的。”岁凛要窒息了。他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了。妈的,是他看池礼的眼神还不够下流吗?是池礼脑子哪里接口连着肉松小贝,里面全是沙拉酱吗?怎么就说言扶喜欢他啊?哦,所以是言扶看池礼的眼神不够下流,对吗?
他还是很纯爱的,感情就是1v1的,艹,三个人的感情是不是有点多啊,怎么脑补出自己的两个暗恋者之间存在暗恋关系的啊?池礼?你漂亮的小脑瓜里面没有爱情的任何一根弦,全是一个音,弹起来哈哈哈哈哈对吗?岁凛要晕过去了。他真的随时可以晕过去,他一想到言扶喜欢他这个说法,就觉得还有比这个更离谱的事情吗?海里要不要投放共享电动车啊?他无法呼吸,他想大声骂街,他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个大笑话。岁凛听着池礼的话,艰难思考了一下,怎么听这话怎么对上了什么。他品到了之后,竟然脱口而出。“哈哈,原来你知道啊。” 那我就等他告白。池礼愣了一下。“我当然知道。”他有些莫名,但看着岁凛,他还是这么说。他当然知道言扶是这么好的人,所以看见他对待岁凛特殊一点,他自然希望岁凛不会让他伤心。可岁凛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岁凛瞪着眼睛,噤着鼻子,神情有几分似笑非笑,好像刚刚听见了多么叫他痛苦的事情一样。那有什么值得他痛苦的呢?池礼说的是实话呀。岁凛站在那里,喉结滚了滚,一股酸涩的感觉混着麻木,叫他内里如火灼烧。他似乎败下阵来,可他又不肯服输,就梗着脖子站在那里,看着池礼,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哼笑。“池礼。”岁凛叫着他的名字。他叫他的名字,吸引到了池礼的注意力,明明达到了叫名字的目的,可后面却不说话。反而又叫了一声:“池礼。”池礼看着他,用的就是那张他喜欢的,还是那么漂亮的脸。甚至因为池礼到了江沅,进了大学生活后,没有之前刚开学那阵子,身上还有些高三的疲惫感和新生的局促,他更得体地漂亮起来。只是站在那里,就是摄人心魄般的美貌。大家喜欢去夸他,因为夸他的时候,池礼的反应叫他不是静止的漂亮,而是动起来的灵气逼人。池礼知道自己的漂亮,于是谁去夸他,他便不知道怎么推拒或者婉转,他会耳根泛起一点红色,似嗔非怪地懒懒横过来一眼。后面谁再夸得多了,他反而就会有点厌烦。他在赞美声里长大,于是动物般的本能,就叫他格外警惕。他带着那种大美人特有的疏离感,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到处迷惑人。岁凛和他相处久了,也知道这点。所以他现在直直地盯着池礼的脸,想着池礼对待别人的情愫,想着总是天真又残忍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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