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问供时,尔等能明白方向关键。”杜吟菁立即连声应承,谢赋张屏只能跟着应喏。冯邰半闭起双目,杜吟菁非常识相地施礼谢恩告退。谢赋不得不也随之,张屏亦躬身。冯邰视线突然定在张屏身上:“你且留下。”杜吟菁一顿,偷偷看了张屏一眼,趋步退出堂外。谢赋很想留下继续听,但看府尊神色,必然不会允许,只好也退下,留张屏独自站在堂中下首。门扇再度合拢后,冯邰盯着张屏:“你方才想问什么?”张屏道:“罪员想请问,为何当堂擒住贺庆佑?罪员冒昧揣测,是否除了方才所言外,其供词中另有可疑之处?”沈少卿微挑起唇角,冯邰眯眼:“你觉得还有哪处有问题?”张屏道:“罪员以为,仍是其所述销赃经过处最可疑。京城防守向来严格,又出大案,府衙、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同在调查,盘查更严。贺庆佑不太可能带着锁住的宝箱进入京城。”冯邰不置可否地微抬眉。张屏接着道:“另外,贺庆佑对那间店铺描述过于详细。”只去过一次的店铺,时隔十几年,竟连店铺门口的装饰布置都记得特别清楚。“罪员还觉得,柳断丞似很了解点子绣及其店铺……”柳桐倚微一怔,继而眼眸更亮。
沈少卿笑道:“竟能推论至此,甚是难得。真相确实不能仅凭这些线索得出,本司不多为难你。这项隐秘,从未告知外人。那点子绣实则是大理寺的暗桩。”一二十年前,点子绣因得罪了狠角儿,被仇家送进大理寺的罗网,便向朝廷投诚。明面上,他假装走了门路,花钱雇人背锅保命,其实从此替大理寺做眼线。点子绣挺讲江湖道义,与大理寺达成协议,只钓那些真正狠辣的恶犯。如此干了几年,他协助大理寺抓了不少恶匪,更在数年前帮大理寺破了一桩大案,擒获几个穷凶极恶的大鬼,也因此被江湖人怀疑。大理寺便做局,将他一起抓捕,再让他在牢中假死脱身,如今应是隐姓埋名,在海外夷国逍遥。“贺某所说的销赃之时,点子绣已是大理寺的暗桩。”贺庆佑不可能是在点子绣那里销的赃。但他对点子绣及其店铺非常了解,那个故事也说得很顺。绝不是一个寻常百姓能做到的。柳桐倚歉然望着张屏。所以,在贺庆佑说出在点子绣处销赃时,他便知道贺庆佑有问题。只是未有上官大人许可,他不能透露这些内情给张屏。张屏感受到柳桐倚的目光,亦抬眼一看他,以眼神表示并不介意,再向上首深深一揖:“罪员另有个大胆的臆测,想恳请大人恩准一事。”冯邰面无表情道:“说。”两刻钟后,卓西德被人从牢中提出,带到一间静室。张屏、柳桐倚、桂淳、燕修正在屋内等着他。桂淳慢悠悠道:“卓老板,真是失敬。昨日桂某走眼,以为你和贺某只是两名富商,未想到竟是两位大王。”卓西德扑通跪倒。“两位大人,二位捕头,罪民绝非什么强盗!当真良民!天地可鉴!”“贺庆佑那边证据已足。”“我和贺庆佑不算熟!他的事儿真知道得不多!!!”卓西德涕泪直下。“罪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都这把岁数了,绝不可能行那断子绝孙的事!罪民也没那份能耐!”“我看卓老板很能耐。”桂淳冷笑,“你灭蔡家满门时,怎不想着你的老母妻儿?”卓西德以头抢地,捶胸顿足赌咒发誓。柳桐倚有些不忍看,张屏垂下眼皮。燕修缓缓道:“口说无用,需看证据。先一层层查吧。首先,你所说两口箱子的来历,即与贺庆佑的说辞有出入。”卓西德直着眼睛问哪里有出入,又发下血淋淋的誓言。张屏问:“你可还记得当日与贺庆佑抢箱子时,打伤蔡家仆人的地方?”卓西德僵住,片刻后道:“记得,罪民肯定能记得!求大人们和差爷们押我去找!”次日傍晚,两辆马车和一队骑马的兵卒到达顺安县郊蔡宅遗址附近的某处。他们一行人昨日从丰乐县出发,连夜赶到这里,来回辨认,绕了很多路。卓西德看着车窗外,记不清是第几次颤声道:“应该……是这里。”桂淳揉揉太阳穴,朝外瞧瞧。卓西德哆哆嗦嗦道:“肯定是这,这回没错。这块地方有个弯儿,那边都是高树,这里是矮木丛,并那边有棵大树,罪民都记得!”桂淳一点头,喊停车驾,先跳下车,燕修与兵卒将卓西德押出。张屏和柳桐倚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颠簸近一天一夜,众人皆十分疲惫,连柳桐倚都面容微憔悴,衣摆袖口上沾了不少尘土。就算卓西德又认错了地方,众人也想趁机走走,活动一下麻木的腿脚。张屏倒仍是精神甚好的模样,他平时不算特别讲究,当下也不显多少狼狈,只是眼周阴影稍重。他盯着卓西德的后背,卓西德径望着前方。夕阳斜照,晚霞艳红,远处蔡宅的残壁染上了绯色,如……在火光中。火……卓西德打了个冷战。天穹渐暗,一颗孤星甚明。卓西德朝蔡宅方向走了几步,忽地停住,定立一瞬,转身。这边,这个方向,这条路,有点曲转的……转过这一片。对,前边有高树。再往……往旁侧……这里……一阵疾风拂过,卓西德惊了一跳,盯着矮树中摇曳的碎枝,突地一头扎进树丛。桂淳和燕修抢上。张屏柳桐倚与兵卒们跟随。卓西德拨开乱枝,踉跄向前。未久,他在几棵树间停住。前方有一块空地,今岁新草的绿色尚未完全覆盖往年衰枯。稍远处,一棵老树扭身斜探出一枝粗杈,像一尊舞蹈的木俑。这根树杈,特别适合挂一盏灯。如那夜。卓西德僵僵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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