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信步跟着老张头进了厂房内,厂房内,有两三个大妈正在一堆塑封的衣服上挑挑拣拣,那是一些黑白相间的校服,毫无美感可言。
“人怪少的,忙得过来吗?”
宋文彬看着那几个一脸百无聊赖的大妈给老张头递了根烟。
“今年没什么事,不忙。这几年学校那边订单越来越少,有新的厂替代了我们的生意,以前的库存只能便宜卖往云贵那边,亏了不少钱。”老张头接过烟架在耳朵上说道。
“这样。”
宋文彬看着后面那用作裁剪布料的流水线,机器安安静静的,有不少部件甚至已经锈死了。
“还有其他的流水线吗?”宋文彬问道。
“还三条,一条生产乒乓球拍一条生产羽毛球拍,前年我们和你刘叔叔合作拉了一条生产碳素箭杆的生产线,现在那条线还在运作。”
“带我去看看。”宋文彬说道。
老张头带着宋文彬在厂房里到处看了看,看完三条流水线之后宋文彬有些不是滋味,老实说他早就知道家里的生意很多年也没啥起色,可当他实际看到这里的情况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头疼。
三条流水线有两条都不怎么响了,只剩下一条生产碳素箭杆的。
要说这种事他也能理解,本来就是山寨其他牌子的小作坊,压根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言,当年靠着关系还能往学校卖一卖,可现在伯父也退休了,这样的产品拿去市场上竞争死路一条,没落萧瑟也是情理之中。
简单看完之后,他问道,“账簿在哪里。”
“在我办公室里。”老张头说道。
“给我看看。”宋文彬说道。
来到老张头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就是顶楼的一个水泥平层,里面有一排木头靠椅,一张玻璃茶几,热水壶直接插在水泥地上的一个拖线板里。
四五个工人正围在茶几边打扑克,看见宋文彬和老张头过来,他们头也不抬,只是扫了眼之后就继续打起了扑克。
“周五,没什么事。”老张头见那些人惫懒,解释了句。
“无妨无妨。”宋文彬说道:“给我看看帐就好了。”
老张头走到办公桌后面,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沓账本拿给宋文彬。宋文彬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仔细的核算起最近几年的营收。
这活老实说是他过去最讨厌的事情,由于学习不行,他对数字有着天然的厌恶,但这会儿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计算器按个不停。
按了好半天,宋文彬脸色有些差,显然厂子经营情况比他想的还要恶劣。
光是今年一个季度的亏损情况就有十几万,而近一年半来累计的亏损居然高达七十万元,这对于这个本就不大小作坊来说已经可以说是沉重打击。
老张头担心账本上的字太潦草,还在一旁给宋文彬解释道:“主要是前两年厂子停了一段时间维护,花了十几万,刚维护好疫情就来了,订单都断了,现在虽然恢复,但是……很多合作都中止了,一直没有新订单过来……”
“这样……”宋文彬翻着账单,继续问道:“那人工费是怎么算的?”
他虽然问得平静,但是话刚问出来,那几个打扑克的工人就不动了,他们全都直勾勾的看了过来,盯着宋文彬。
老张头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点着了烟,说道:“男工是四千一个月,女工三千五,如果卖的好是有提成的,不过已经好久没发过了。”
宋文彬看到账单上的人工费用支出栏一向都很稳定,便问道:“之前停产的时候工资也照发的吗?”
“这……”
老张头看了看旁边几个人,有些欲言又止。
那几个工人把牌一扔,冷冰冰硬邦邦的说道:“小孩,你是来干嘛的?那个位置是你坐的吗?”
宋文彬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说话的人,那是个脸上有两道疤的老男人,看起来有些凶相。
“我不是来找茬的,我是来帮忙的。”宋文彬平静说道:“现在厂子经营不下去,得想想办法。”
“经营不下去是谁的问题。”
那疤脸男人冷笑道:“你爹当了十几年甩手掌柜,拿着钱不干正事,不更新设备也不请技术指导,要我说这厂早他妈该倒了,要不是老张和咱们这些年帮衬着,你早他妈喝西北风去了,现在倒好,你刚来几分钟就查起了账簿,你说你想干嘛吧。”
宋文彬没说话,只是看着老张头,老张也只是吐了口烟,淡淡说道:“别那么冲,老王,小宋也是来想办法的。”
“他能想什么办法,缺多少钱拿多少钱。”男人凶巴巴说道:“这就是最大的办法,别整那么多花花肠子,没用。”
宋文彬靠在了椅子上,眼神从那几个面色不善的工人脸上扫过,又落到了一旁默默抽烟的老张头脸上。
“人工费缺多少钱?”宋文彬问道。
“人工这一项其实还好,就暂时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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