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姨娘就爱在背地里使小动作、嚼人舌根,真到了人前,她就装出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譬如这些年私底下牢牢霸占着父亲,可到了母亲的面前,她又摆出古时候小妾在大房面前的低姿态。偏偏父亲爱极了她这副小女人腔调。今夜沈仲云和孙姨娘一家都歇在祖宅。何碧青高兴坏了,系着围裙忙进忙出,事事亲力亲为,恨不能连父亲的洗脚水都要替他试好温度。沈绣婉独自待在楼上的闺房,本欲给霜霜写信,提笔之后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撈她怕霜霜恨她。可是古话说得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就算霜霜恨她,她也要替她谋一个更好的前程。她放下纸笔,拿起钩针和毛线。她知道霜霜不缺穿的,可她仍然想给她织一条漂亮的小斗篷。沈绣婉擅长刺绣,毛线钩织的功夫也很不错。她翻出一本外国时装杂志,挑中一条粉红色缀红绿黄五色毛线球的小斗篷,略微研究了一番,便按照上面的样式起针。刚起完一行针,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撈她道:“进来。”推门而入的人是赵强盛。他手里端着一碗水饺,笑道:“我来给婉姐送宵夜。雁雁和耀祖他们在下面打牌,热闹极了,婉姐不下去玩吗?”和妹夫独处一室,沈绣婉有些不自在。她朝书桌努了努下巴,道:“多谢你,你放那儿就好。”赵强盛依言放下水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站在摇晃发黄的电灯底下,脸上仍然挂着笑:“夜里黑,婉姐你这样钩毛线,当心伤了眼睛。”撈沈绣婉心底的怪异感越发浓郁。她道:“你再不回去,雁雁要着急了。”“我有数的。”赵强盛眼里流露出一抹温情,“婉姐,你比雁雁漂亮多了,就算离婚了,将来你也一定能遇见好男人,所以你别伤心。”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安慰。他说完,又深深看了一眼沈绣婉,才有些不舍地离开这间闺房。沈绣婉眉尖紧蹙。赵强盛的眼神令她很不舒服。撈她对这种眼神隐约有种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继续给霜霜织斗篷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从前在白公馆的那一夜,她在刘曼玲的亲哥哥刘鸿发的脸上见过!难道赵强盛对她……
我不喜欢他沈绣婉一阵恶心,连那碗饺子都没碰。戡好在赵强盛第二天就回去了,倒用不着沈绣婉想方设法回避他。天井里,往果盘添瓜子花生的时候,沈绣婉垂着眼睛道:“以后妹夫再来家里,妈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出去避避。”“你这孩子,”何碧青一边整理亲戚们送来的红糖和蜜枣,一边诧怪,“那是你亲妹夫,你避什么?”“反正我不喜欢他。”沈绣婉放下果盘,一扭身上楼去了。她腰肢纤细,辫在身后的那根发辫乌黑油亮,随着主人扭身而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带着些任性的娇俏。余妈端着晒满干萝卜的竹簸箕,在一旁笑道:“我瞧着,大小姐比刚回来那几天的状态好多了,现在活泼泼的,跟小时候一样。”戡何碧青仍然遗憾沈绣婉离了婚,但见女儿如此也不禁生出欣慰。正月间,不乏债主上门讨债。沈绣婉拿绣馆里剩余的绣品和丝布、针线抵了部分债务,又额外掏出一千块钱才算还清。黎报春拎着两袋蜜枣来沈家做客,问道:“我听说你把绣馆里的东西都卖了,怎么,你们家以后不打算开绣馆了?”沈绣婉拿果盘招待他,又给他倒茶:“现在刺绣不景气,我想换个行当。”“换什么行当?”“报春哥,你说做纺织,有前途吗?”戡沈绣婉也是那天陪父亲上街买衣裳,才冒出来的想法。一件普普通通的棉毛衫,成本才不过几角钱,放到市面柜台上却能卖到两三块钱,稍微改变一下设计,换成春秋衫、卫生衫、运动衫售卖,又能赚一笔钱。黎报春想了想,道:“咱们南方这一带,纺织厂实在是太多了。不少工厂请的都是廉价的女工,一天十二小时站在纺织机前,把生产成本压到了最低。你现在办厂,又没有资源又没有人脉,你性子又软,舍不得剥削压榨工人,只怕未必能赚到钱。”沈绣婉愣住。她没想过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过是头脑一热冒出来的想法。这么看来,办厂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两人商量的情景,被厨房里的何碧青和余妈看在眼里。戡何碧青一边剥豆子,一边喜滋滋地小声道:“余妈,你说阿婉t和报春他俩……”她轻咳一声,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讲。余妈明白她的意思:“我记得报春小时候就喜欢咱们家大小姐,虽然大小姐后来出嫁了,但他这些年也还时常来咱们家走动,往常太太身子不舒服,也是他送您去的医院。要说他心里没有大小姐,我是不信的。”“只是……”何碧青又犹豫起来,“只是咱们家阿婉到底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就算报春不嫌弃,只怕他那个娘也不肯。”≈lt;a href=”≈lt;a href=≈ot;/tuijian/guo/”≈gt;≈ot; tart=≈ot;_bnk≈ot;≈gt;/tuijian/guo/”≈gt;≈lt;/a≈gt;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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