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饭厅,佳音请陈之祺上首落座,张书林左侧,陈鞘右侧,她和秀秀在下首末位相陪。香草领着金莲柳儿往桌子上摆放酒菜,张妈妈的手艺虽比不上“异香斋”的师傅,但也算是能拿得出场面的,十几盘子凉菜热菜呈上来,样样色味俱佳,荤素搭配恰当。佳音命人准备的酒是“玉团春”,入口辛辣,驱寒暖胃,极适合寒冬天气饮用。用的杯盏是卵白釉,光泽柔和,酒入杯中,水色一体,看着就觉舒服。陈鞘促狭道:“阿音,我竟不知你也开始讲究了。”佳音笑道:“其实这是我家最好的一付酒具了,只有贵客驾临,我才舍得拿出来用。”“那么你是说我们都是贵客了?忒生分,该罚你一杯!”佳音故作沮丧:“捧你也不行,打击你也不行,陈鞘,你也太难说话了!”几个人就笑着举杯,祝贺佳音和秀秀乔迁之喜。这一刻,佳音和秀秀对视一眼,感慨颇深。那些受苦的日子点点滴滴在心头,冷暖自知,她们相依为命走到今天,其中甘苦难以对人言说,折实太不容易!然而此刻又不是伤感的时候,能结识三位挚诚知己,能摆脱官奴身份,能和秀秀堂堂正正做自己的主人,已是天大的幸运!佳音满心满意的快乐,几乎要从胸口溢出来。举着酒杯朝陈之祺,陈鞘,张书林连连敬酒,虽然她是此间主人,应该尽地主之谊,可她更是发自肺腑地感激他们,何意表达?唯有杜康!她的真心谁都能看出来,在做的三位男子突然有了默契,只要来酒,皆不拒绝。秀秀也似十分激动,一反平日里的腼腆胆怯,说话声也大了,笑声也响亮了。佳音敬完一桌,方才放下酒杯,她就站起身,先朝陈之祺兄弟和张书林施礼,又端起酒杯敬道:“我虽不大会说话,也想表达谢意,阿音和我能有今天,多亏在座的三位相助,想我们为奴数年,赎身无望的时候,阿音又被顺天府抓去,我只当是没有活路了,跟阿音一起死的心都有,可是……”说到此处,她眼圈已是红了,却吞泪含笑,那笑容从未有此刻一般灿烂:“可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是阿音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我记住了,她说的没错。有你们这些朋友肯在我们最危难的时候伸手援助,我替阿音高兴,也替自己有这样一个不肯低头,努力生存的妹妹高兴!来,大家请喝一杯,我敬各位!”她一席话,旁人倒没觉出什么,只有佳音大感欣慰。秀秀终于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小姑娘了,她敢于在人前表达自己的情绪,敢于说出心里真话,这还是首次。似乎,生活的好转也改变了秀秀的性格,她比先前自信许多。毕竟年轻,酒过三巡,每个人都有点兴奋,即使一向沉稳的陈之祺,常常被人围绕着,高高在上,喜怒之色轻易不肯留露的他,亦因这特殊而又平凡的环境放松下来。只听佳音叹息道:“我只盼以后也能像今天一样高兴,有知己,有姐姐,有安定的家,就心满意足了。”陈之祺凤眸亮光微闪,含笑道:“阿音,你的心愿就这么简单吗,再没有旁的?”佳音笑:“是啊,现在是我最安稳,最快乐的日子,希望以后再不要有波折坎坷。”陈鞘促狭道:“阿音,只要你不瞎折腾别人就行!”
陈之祺端酒盏的手顿了顿,迟疑半晌,突然道:“阿音,要是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信任的人,因为情势所迫曾经伤害过你,你,你可会原谅他?”他言一出,张书林和陈鞘对视一眼,神色皆是古怪。佳音尚未觉出不对头,顺口道:“那要看他是如何伤害我了,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都可以不予理会,谁还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改过就行了。”陈之祺便越发地踌躇,表情阴沉不定,似在心里掂量佳音话里含义,终于又问:“要是那个人做的事,很难让人原谅,但后来又想尽一起办法弥补……你会怎样?”“既然很难原谅,那就不原谅了呗,大不了,大家各走个的路,从此不再见面。”她话音一落,陈鞘凤眸中的光色瞬间黯淡许多。张书林斜睨佳音一眼,黑眸中就带出一丝笑意,淡淡道:“阿音,你且听陈公子说完缘由,再表态。”张书林分明是逼陈之祺说实话,这下,不止陈之祺脸色难看,便是陈鞘也露出忿忿的表情,瞪了张书林一眼。佳音便疑惑起来,瞅瞅他三个人:“究竟什么事?陈之祺,你说。”“其实……”陈之祺以手抵唇,轻咳几声掩饰失态,待回转过脸,面对佳音时,便恢复了镇定,含笑道:“我只随口说说罢了,并没什么事,阿音,你乔迁之喜,我和陈鞘也该敬你一杯才是。”张书林冷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那玉团春酒劲十分厉害,佳音只喝了七八杯脸颊已是烧烫,头也有点眩晕,这厢陈之祺一打岔便忘记要问什么了,忙端起面前的酒盏:“怎敢劳动你们两位敬酒。”说着,一杯酒仰头饮尽。陈之祺和陈鞘再不敢大意,遂接二连三地挑起话头,和佳音说个不停,不知不觉又是几杯酒下去。那边秀秀也跟张书林碰了几杯,又忙着招呼大伙吃菜,总算是有惊无险,陈之祺暗舒一口气。张书林就问佳音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佳音道:“我开的‘成人之媒’最近生意还不错,而且和闵家钱家的合作也算是步入正轨了,也没什么可操心的。我就打算过完年去太原城一趟,看看能不能在那里开一家分店……”她话音未落,陈鞘就抱怨起来:“阿音,你一个女孩子家整天抛头露面的,成什么样子?如今一家婚介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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