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浑身湿透,说话时牙关还在打着颤,湿润嫣红的唇早已冻得发紫。
然而她看着他的那双眸子亮若寒星,若是细看,还能瞧见里头藏着的怒火。
她生气了。
顾长晋的确想着寻个安全的地方将她藏好后,便将人引走的。
那些死士应当是衝着他来的,背后的主子不是戚家便是刑家。她离开他,反而不会涉险。
可此时此刻,对上她明亮的带着点儿怒火的眸子,顾长晋心里有处地方软得不可思议。
“好。”薄唇牵出一枚淡淡的笑,他道:“我们一起走,谁都不丢下谁。”
二人上岸的地方是一处悬崖底,四周古木参天,浓荫密布,雨珠子从宽大的枝叶里坠落,“啪嗒”“啪嗒”地响。
一滴水落在容舒额头,顺着她挺俏的鼻梁从鼻尖滑落。
她抬睫望着眼前漆黑一团的密林,轻声问着:“我们去哪里?”
这地方一看便知鲜有人迹,地上青苔遍野,杂草灌木长得比容舒还要高,置身在这样的地方,真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前路在何方。
难怪那些人要挑在这个地方撞船,这一段江域十分偏僻,两岸皆是人烟稀少的山崖密林,便是出事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越是人迹少的密林,越是猎户喜欢狩猎的地方。”顾长晋抬手挥开从一边横出的粗枝,待容舒从钻过去,方放下手,继续道:“隻这样的密林险象环生,狩猎经验丰富的猎户都会在里头布置一些能藏身的地方。”
“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这些能藏身的地方?”容舒好奇道。
顾长晋“嗯”了声,目光缓缓扫过那片望不到头的密林,道:“我方才在好些树上摸到了箭矢的痕迹,里头肯定有这样的地方。”
如此灰沉的阴雨天,又是夜半时分,容舒连眼前的路都瞧不清,耳边铺天盖地的细雨声里甚至隐隐夹杂着猛兽一声又一声的吼叫声。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一点儿也不惧怕。
许是因着身边这男人总能给人一种坚定的能令人心安的力量。
两人往上攀爬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中间不知杀死了多少条从路中蹿出的小蛇,总算在一棵十数人合抱的参天大树后头找到一间长满青苔的小木屋。
这木屋的位置当真是妙,不仅藏在浓密的树影里,还挨着一处崖壁,远远瞧着,隻当这是条走不通的路,谁能知晓里头有一间木屋,从木屋的侧门还能通往另一侧的山路。
木屋外头栓着铁索,顾长晋正要用手里的匕首撬锁,容舒忙从腰封里取出关师傅给的钥匙,“咔”一声,把锁开了。
顾长晋一眼认出那是民间盗贼最爱用的万能匙,这万能匙可谓是打家劫舍居家必备。
他看了看她,收回匕首,没说话。
这木屋外头长满青苔湿藓,容舒还以为屋子里定也是潮湿不堪的,殊料里头竟意外地干燥整洁。
地上铺着稻草,稻草上盖着油毡布和几捆枯枝,旁边摆着一把小几,小几后头是一张一人宽的木床。
顾长晋环视一圈,“屋子的主人前些日子刚来过,好些东西都是新添置的。”
他说着便弯下腰,往床下摸索,从里头拉出一个竹篓。
容舒往里一看,这竹篓里竟然放着不少东西,一摞草药、一小壶烈酒还有火镰、火石。
“你怎知这床下会藏着东西?”
“这里就只有这木床和那稻草堆能藏东西。”
顾长晋耐心解释着,取出火镰和火石,走向中间那油毡布,轻轻一掀,便露出了藏在干稻草的布包,他将布包递给容舒,继续道:“里头应当是一套衣裳和一些干粮。”
容舒打开一看,还真是。
“你怎会知晓?”
话音刚落,原先黑咕隆咚的屋子骤然一亮。
顾长晋将火镰火石扔回那竹篓里,看着小娘子被火照亮的眼,缓缓笑道:“我幼时常跟我父亲进山打猎,父亲在密林里头也有一间这样的屋子,常年打猎的猎户,就没有不受伤的时候。若是受了伤来不及下山,这些物什多少能应几日急。”
火光照亮了她的眼,也照亮了他愈发苍白的脸。
容舒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这男人后背还插着一块船身炸裂时飞射而来的铁片,她真是不知晓他怎么能笑出来的。
她几步翻出竹篓里的草药,对顾长晋道:“你快教我怎么给你上药。”
伤药她知晓怎么用,可这些草药她着实是不懂如何用。
在水里泡了两个时辰,又浇了一个多时辰的雨,她身上湿漉漉的,单薄的秋裳紧紧贴在身上,凹凸起伏的曲线纤毫毕现。
顾长晋挪开眼,道:“你先换上衣裳。”
“先上药,”容舒抱出那一摞草药,又拿出里头巴掌大的烈酒,不容辩驳道:“我这头不打紧,你的伤才是最打紧的。”
她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顾长晋隻好“嗯”一声,掏出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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