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拾义说到此便顿了顿,面色越发凝重。
顾长晋道:“路捕头有话但说无妨。”
路拾义道:“江南这片海域的海寇势力主要来自狄罗、汨国的几支海盗。其中,要数狄罗海寇势力最大。这些海寇以四方岛为据点,每次袭击大胤的,多是狄罗海寇领头。然最近几年,在下发现,汨国海寇在四方岛渐渐势大,狄罗海寇不再是一脉独大。我瞧着,如今四方岛上的这群海寇面和心不和,私下里也在争夺四方岛。”
路拾义话说得隐晦,顾长晋沉吟片刻后,便道:“路捕头是怀疑廖绕与汨国海寇勾结,扶持汨国海寇与狄罗海寇製衡。”
路拾义摸着下巴颔首道:“廖绕手里兵力充足,又是一员经验丰富的大将,可与汨国海寇打的那几场战事,总感觉轻飘飘的,并未打到实处,与他从前的作战风格截然不同。对了——”
路拾义说到这忽地一顿,看向容舒,“你先前让我查的‘凤娘子’,我倒是有些头绪了。”
容舒与顾长晋对视一眼,道:“那‘凤娘子’是何人?”
路拾义也不卖关子,道:“敢用‘凤’字做名字的人极少,这两年江南海域出了个大名鼎鼎的女子,名字上就带了个‘凤’字,此女曾是一位海盗头目的爱妾蛟凤。”
他说着便笑看了容舒一眼,“那海盗头目我还曾同你讲过他的故事,你跟你娘一样,就爱听这些江湖事。”
路拾义这么一说,容舒倒是想起来了。
“可是那个出身汨国的水龙王?那人便是汨国海寇的头领罢。”
“正是他,我一直怀疑廖绕与水龙王私底下有来往。”路拾义道:“隻这位在四方岛大名鼎鼎的‘水龙王’前年竟离奇死亡,有许多人都猜测是狄罗人干的。”
容舒对这位水龙王属实是印象深刻,小时候她不知听过多少水龙王的事迹。
水龙王的父亲本就是一名汨国海寇,母亲却是被掳走的大胤人。水龙王子承父业,心狠手辣,不到而立便成了这片水域最臭名彰着的海盗头目之一,专门行海上抢掠之事。
后来建德帝施行海禁后,水龙王在海上抢不到货,便将目光投向内陆,与狄罗国的海盗勾结,进犯大胤沿海诸县,之后便在四方岛将抢来的货物卖往旁的国家。
这样一个恶名昭着的人,竟然死了?
容舒好奇道:“那他的爱妾又是何人?”
“蛟凤来历不明,隻知是个大胤女子。水龙王一死,她便以雷霆之势迅速接了水龙王的位置,如今水龙王的人俨然以她马首是瞻。此女倒真是个人物,也不知晓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凤娘子’。”
容舒下意识看向顾长晋,竟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恍然。
“此事原是顾某拜托容姑娘打听的,有劳路捕头了。”顾长晋郑重拱手道谢,道:“路捕头说的‘蛟凤’应当就是顾某正在找的‘凤娘子’。”
听罢这话,路拾义的目光忍不住在容舒与顾长晋之间梭巡。
这话说得,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容舒没顾长晋的敏锐,压根儿没注意到路拾义目光里的深意。
她这会心里正因着方才顾长晋的话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下意识便对顾长晋道:“顾大人,我以为你来扬州要查的是潘学谅舞弊的案子。”
说到这又骤然一顿。
前世潘学谅死后,顾长晋特地入宫去觐见皇上,没多久,他便秘密离开了上京,直到快入冬了方带着一身伤回来。
也是在这一年的八月,江南海域的敌寇疯狂进犯扬州,来势汹汹,总督廖绕战死,守备都司的梁将军重伤。
顾长晋与监军柳元还有无数扬州百姓力挽狂澜,这才守住了扬州府。
容舒一直以为,顾长晋是为了给潘学谅一个清白,这才秘密来扬州调查舞弊案。可眼下看来,他来扬州并不仅仅是为了舞弊案。
他在调查敌寇,也在调查那些通敌叛国的大胤人。
容舒心里“咯噔”一跳:“那桩科考舞弊案可是与这些敌寇有关?还有蛟凤与潘学谅,可是有甚关系?”
顾长晋惯来沉着冷静的脸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缓缓勾起了唇。
她当真是一个极聪慧的姑娘。
“是。老尚书称他乃受故人所托,这才姗题于潘学谅。这里的故人,我推测是廖绕。廖绕曾给老尚书寄信一封,明言要老尚书助他。”
容舒终于明白了前世顾长晋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前世廖绕战死,有好多扬州百姓为他立了衣冠冢,都在说廖总督是为国捐躯。隻眼下听拾义叔的意思,这位廖总督与水龙王私底下竟像是有往来。
知晓了顾长晋也在查廖绕的事后,容舒心臟怦怦直跳。
前世沈家、容家的罪名便是通敌叛国,这里的敌指便是外海的海寇。
有没有可能,廖绕与沈家的通敌案也有关系呢?
沈治与廖绕私底下会不会也有联系?
她,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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