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扬州回来侯府时,因着沈氏,容舒也曾有过与容涴互别苗头的心思。
那时人人都道承安侯的二女儿知书达理,富有才情。
容舒为了不让旁人笑话阿娘,在扬州卯着劲儿地学礼仪规矩、学琴棋书画。回到上京,也曾努力要在上京一众闺秀里闯出些名声来。
可她后来发现,不管她再努力,规矩学得再好,琴弹得再动听,只要她是阿娘的女儿,她便不可能会有甚才女之名。
那些个勋贵豪族不可能会认同一个商户女的女儿与他们精心养出来的千金贵女一样好。
隻那又如何?
诸如上京三美,上京第一才女的名头,都不过是世家大族拿来给族中未婚小娘子做锦上添花之用的。
这些虚名能让她们在谈婚论嫁时多一星半点的底气,日后好为夫家添点儿脸面。
容舒觉得讽刺,男子寒窗苦读十多年,一朝得了功名还能有个光明前程。可小娘子们日夜不停地学这学那,到头来却只是为了成亲时给夫家添点脸面。
更遑论嫁了人后,要管中馈,要生儿育女、伺候公婆,从前在闺中学的东西在一日日的磋磨中渐渐落了尘,再不复年少时的斑斓多彩。
容舒不喜弹琴,也不爱对弈,逼着自己从小学这么些不喜欢的东西,便只为了嫁人时的一点脸面,委实是太不值当。
有那些闲工夫还不若多做些让自个儿开心的事。
容舒想明白后便彻底歇了争那些虚名的心思,也不同容涴比谁琴艺卓群,谁画技高超了。
容涴以为她认输,在她面前是愈发骄傲。
昨儿蒋盛霖的事可是她头一回在容舒面前落面子,今儿说要从清蘅院出嫁也是她头一遭在这个姐姐面前低头。
容涴还以为今儿来,容舒要嘲弄几句呢,没成想她简简单单一个“成”字便当做回应了。
容涴抬眸望着容舒,道:“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
容舒奇怪道:“有甚好笑话你的?错的人不是你,我要笑也不是笑你。”
容涴不说话了。
“你也别觉着蒋家是多好的归宿,也不必因着那蒋大人对你与你娘的照拂便感恩戴德。当初你外祖落难,那蒋大人是你外祖用心栽培的学生,却选择明哲保身,急不可耐地让人退回你娘的庚帖。若非如此,你娘大抵不会被送去掖庭做宫奴。蒋家的清贵之名在那场动荡里本就受了损,如今蒋家与你这桩亲事,不是在补偿或赎罪。”
容舒看着容涴,正色道:“他这是在正名,又或者说,是在借着你们弥补蒋家的名声。如今人人都在说,当初蒋大人不过是碍于父命,方逼不得已看着你娘受难。这样的话你最好别信,蒋盛霖与你定亲后,从前你裴家世代积累的荫庇也会由你带入了蒋家,你想想,这桩婚事,究竟谁得益多。”
当初启元太子听信妖道谗言,在大胤风雨飘零之际,大肆敛财造丹室,还要以童女童男之血炼丹。
裴尚书怒而直谏,最后竟连个全尸都捞不着。
蒋家惧怕启元太子迁怒,做了缩头乌龟,冷眼旁观。如今娶一个容涴便能将从前的懦弱无能说成逼不得已,多好的买卖。
裴尚书历任国子监祭酒,翰林大学士,礼部尚书,建德期间,还主持过三次会试,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如今朝堂上受过裴尚书恩惠的臣公不少。
裴家与英国公府是世交,隻英国公府的老封君对裴韵以及容涴另眼相看当真是因着念旧情吗?
英国公府的三姑娘嫁与大皇子为皇子妃,老封君对容涴、容清两姐弟好,多少能收拢些从前裴尚书一派的人心。
皇帝膝下隻得两子一女,大皇子的母亲是刑贵妃,外祖是文渊阁那位首揆刑世琮。二皇子乃戚皇后唯一的嫡子,舅舅是曾经的大都督,如今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戚衡。
嘉佑帝能顺顺利利登基为帝,最大功臣便是刑世琮与戚衡。刑世琮与戚衡如今一人为文臣之首,一人为武将之首,可谓是势均力敌。
文武两派臣工素来是面和心不和,大皇子与二皇子,一个占了长,一个占了嫡,未来哪位皇子登基决定了朝廷里文武两派的势力分配。
英国公是武将,刑贵妃替大皇子求娶宋映真,便是为了拉拢以英国公为代表的老牌武将世家,试图打破戚家在兵权上一家独大的局面。
嘉佑帝自小便是个药罐子,容舒记得,嘉佑帝的身子在这两年败坏得厉害,到嘉佑二十三年时已是不大好了。
偏生这位皇帝便是病入膏肓了,也不肯立太子。导致大皇子与二皇子、戚家与刑家、文臣与武将之间始终处于胶着的状态。
眼下上京瞧着是风平浪静,实则是波云诡谲。
蒋家大抵早就想站队大皇子,眼下借着容涴这桩婚事,不仅洗去了从前见死不救、贪生怕死的臭名,得到了文臣们的接纳,还同英国公府有了往来,也算是大皇子一脉了。
说来,蒋家与承安侯府背后的这些个弯弯绕绕,还是前世顾长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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