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晋大抵也不愿意住。
好在她一到鸣鹿院便差人把这里头的用物俱都换成新的了,勉强把她在这里头的痕迹全清除干净。
她也没打算打搅顾长晋歇息,说完便准备离开,却不料顾长晋忽地喊住了她,道:“容姑娘,顾某有一事相求。”
……
那厢沈氏刚从西厢房离开,便听周嬷嬷道:“张妈妈说姑娘同姑爷的感情好着呢,让咱们不必担心。”
沈氏笑笑着不说话,只听周嬷嬷在那絮絮地说。
隻周嬷嬷才说了不到一盏茶的光景,身后忽然跟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容舒一把搂住沈氏的手臂,笑吟吟道:
“阿娘,我同二爷说好了,明儿一早去鸣鹿山赏雪寻幽。怕明儿起不来,我今个要同阿娘睡。”
她自小便是如此,只要一睡在沈氏身边,便能睡得格外香,天雷轰轰都吵不醒。
沈氏拿她没辙,隻好让容舒跟来。
“就你爱折腾允直。”
母女二人的说笑声渐渐远去。
顾长晋注视着窗外的梅林,心绪却有些不宁。
方才屋里只有他与容舒时,他本想同她提明儿要去大慈恩山寺的事。然而话快要出口时,他的心臟骤然一缩。
仿佛有什么未知的风险潜伏在阴暗处。
这样的直觉曾救过顾长晋许多次,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到嘴的话便成了让容舒陪他一同去别院。
以二人一同去鸣鹿山寻幽访雪做幌子。
听见他这请求,那姑娘显是有些惊讶的,却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也不怕被他给卖了。
不知为何,他那时竟很想同她道:莫要轻信旁人。
可这旁人是谁?他么?
第二日清早,沈氏一起来便差人打点出行的一应用物。
即是要寻幽,那自然是不能带太多人。
沈氏以为这是小夫妻俩想出去过半日没人打搅的清净时光,索性便将张妈妈三人留在了鸣鹿院。
沈氏此举倒是正中容舒下怀,昨儿顾长晋说了,此行不能带旁的人去,如此方能便宜行事。
天公作美,这日是个晴雪日,正是个赏雪的好时候。
马车拐入山林小径,一路向北。
容舒挑开帘子,往窗外望了眼。
越往北走,这里头的景致便越觉着眼熟。
横平挑的这条小路鲜有人迹,黛青的树影层层幢幢,空气里尽是潮湿阴冷的混着松香的青藓味儿。
这味儿实在是特别,容舒记忆中曾经也走过这么一截路,隻那时她身边有张妈妈与盈月、盈雀在,而驾马车的人是常吉。
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马车快到别院时,她终是想起来了——
这是去四时苑的路。
嘉佑二十三年,顾长晋从青州回来的那日,他亲口下令让横平与常吉将她送来四时苑。
容舒一直以为四时苑是皇后给她安排的囚禁地,可若他们此时此刻去的是四时苑,那将她囚在四时苑的便不是皇后,而是顾长晋。
她捏着车帘的手轻轻一颤。
顾长晋望了过来,容舒眸光微动,轻声问:“顾大人要去的地方是慈恩山的何处?”
男人看进她眸底,坦诚道:“是慈恩山脚下的一处别院。”
“那别院叫甚名字?”容舒追问。
“秋山别院。”
秋山别院。
不是四时苑。
容舒微一怔,指尖的帘布缓缓飘落。
顾长晋目光在她面上梭巡,问道:“你来过这里?”
容舒垂下眼睫,道:“不曾。”
车轮碾过松软的积雪,压出两道长长的轮印。
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抵达秋山别院。
“你留在车里,我离开后,横平会驱车驶离带你离开,至多一个时辰,我便会来寻你们。”
大抵是时间紧迫,顾长晋言讫,便推开车门,下车疾步往那别院去。
车门开的瞬间,风携着雪仓皇灌入,容舒目光扫过掩埋在细雪里的别院,微微一顿。
顾长晋的身影消失在别院的大门后,横平轻拉缰绳正要离开,忽听“嘭”地一声,回头一望,竟是容舒从车上跳下。
横平微惊,松开缰绳,跳下马车,道:“少夫人?”
容舒不应,径直往那大门走去,抬头望向那道匾额。
果然写着“秋山”二字。
可这里分明就是囚禁了她两个月的四时苑,那日她进来时仓促一望,这匾额写的分明是“四时”二字。
容舒扭头看向追来的横平,道:“这别院可有旁的名字?”
横平心知今日主子将容舒带来此地,足以说明她是主子信任之人。
是以,容舒一问,他便应道:“没有,这院子从不曾改过名字。”
容舒拢紧兜帽,又问:“这院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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