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这罗汉床就铺了一层极薄的褥子,躺上去硬邦邦的,周遭还没得床幔,压根儿拦不住风。
她那拔步床毡垫、炕毯、床褥、靠背、迎枕一应铺陈应有尽有,跟小半个屋子似的。
这罗汉床同她那张精致的拔步床压根儿没得比。
这么个连漱口的水都要加竹盐与花露的姑娘,真能觉着这样一张罗汉床会舒服?
顾长晋神色淡淡道:“夫人喜欢就好。”
这娇花似的姑娘,他倒是想看看她能在这儿坚持几日。
第二夜,容舒如昨日一般,依旧是踩着他熄灯的时辰来到书房,隻这回她让人往书房里搬了七八盆银丝碳,把整个书房烘得温暖如春。
夜里她睡得倒是规矩了,一动不动地抱着她的月儿枕,侧脸对他。
翌日起来给他更衣时,脸上还印着道淡淡的印痕,轮廓瞧着同她月儿枕上那隻桂树上的兔子还有些像。
如此过了十来日,上元那日,一场透骨奇寒的暴雪侵袭了整个北境。
那夜上京气温骤降,那七八盆银丝碳不顶事,她睡到一半又钻入他的被窝里。
这次可就不仅仅是把脚丫往他裤管里钻,手也摸到了他的里衣内,在他小腹上摩挲。
顾长晋半夜被摸醒。
若不是确定这姑娘是因着冷在睡梦里找热源,他差点儿要以为她骨子里藏着个登徒子。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揪着她的袖摆将她的手扯开,而后便听“哧啦”一声,她那单薄的用天蚕丝织就的里衣就此被他扯出了一道口子来。
小姑娘这下是醒了,懵懵地坐了起来,低头摸了摸右肩裂了一道长口子的里衣,抬眼望他:“郎君为何撕我的衣裳?”
语气里是浓浓的疑惑,若是细听,还能听出一点儿责备。
雪光在漆黑的屋子里映出一地霜白。
小姑娘披散着一头浓密柔顺的发,里衣松散,露出了半副藏在里头的靛青兜儿。
漫天雪光仿佛都拢在了她身上,那白玉般的肩头与肩上那颗针尖大小的朱砂痣被那艳艳青意逼出了几缕香艳旖旎。
顾长晋蓦地睁开了眼。
书房里窗牖半开,梧桐树枝擦过棂木,伴着秋风飒飒作响。
没有雪,没有火盆,也没有躺在身侧的小娘子。
是梦。
意识到这点时,顾长晋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
他自幼习武,瞧着文质彬彬,实则体魄强健。隻他惯来清心寡欲,不曾有过甚旖旎的心思。
然今日却不成,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个莫名的梦便叫他心若擂鼓、口干舌燥到了极致。
满脑子都是那姑娘扯着衣裳懵懂问他的模样。
简直是既莫名又可笑。
顾长晋拧眉下榻,半杯冷茶顷刻间便被他灌入腹里,望了望外头漆黑的天色,又回到榻上,静心养气了小半个时辰。
待得恢復如常,方唤常吉进来伺候。
常吉见他面色比往常都要冷峻,忖了忖道:“主子昨儿歇得晚,可要属下去刑部告个假?总归许鹂儿现下也没性命危险了,属下一人送她也是绰绰有余。”
顾长晋道:“许鹂儿被行刺之事,须得尽早同大司寇、谈侍郎道一声。许鹂儿虽然没死,但不代表这事儿能就此揭过,那些人还有刑部的人定会将这事往杨旭的党羽那头扣。”
东厂这些年不知造了多少冤狱,也该让杨旭一党尝尝被人红口白牙扣罪名的滋味。
顾长晋解释完,便揉了揉眉心,道:“给我端盆凉水进来。”
顿了顿,又道:“再沏两盏冷茶。”
常吉应“是”,出门时心里却不由得纳罕:虽说主子从来不在乎茶水是冷是暖,但既然都要沏茶了,为啥要沏冷茶呢?这一大早天还凉飕飕的,谁吃茶还要专门吃冷茶的?
顾长晋要的冷茶冷水很快便送进了书房。
主仆二人离开书房时,松思院的灯都还黑着。
常吉道:“听说昨儿少夫人特地陪许姑娘说了半宿话,这会大抵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属下莫不绕过正屋,直接去东次间唤一声如何?”
从前顾长晋住在松思院时,常吉与横平是想进便进的。可眼下里头住着个女主人,他们二人就不能随随便进去了。
前些日子,主子还立了规矩,日后传话不得进廊下传,且还不能直接找少夫人传话,隻许找盈雀、盈月或者张妈妈。
常吉倒也没多想,隻道主子是不喜少夫人,这才不让他们多接触少夫人。
想到这里,常吉再次感叹,若是主子身旁也有个丫鬟婢子什么的就好了,这样进出后院可就要便宜多了。
哪儿像现在,他要进去里头传个话还得瞻前顾后的。
顾长晋沉吟几息便道:“你在这守着,我进去便可。”
说完迈步进了月洞门,行至半路,忽见一人从正屋推门而出。
是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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