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姬步云愁眉苦脸地回到太子府。
才刚走到自己的住处,他便远远看到一个少年郎的身影。
却正是郎越。
少年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稚气未脱的脸还带着一股天真散漫的气息。
“姬先生,殿下有请。”郎越草草地行了个礼,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姬步云脸上的神色更苦了,跟在郎越的身后,像是去往刑场。
站在前院书房之中,赵承煜的眼皮子底下,姬步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
赵承煜轻敲桌面,神色不明道:
“姬步云,孤只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姬步云顺势跪了下去。
“殿下,臣知罪。”
“先生说笑了。你何罪之有?”
微妙的语气让人危襟正坐。姬步云斟酌了一下用词,道:“臣为皇室子弟看诊,理应先禀明殿下,而后行之。”
“仅此而已?”
在赵承煜的压迫之下,姬步云只能硬着头皮说:“是小乔贵女所托。”
问到了重点,赵承煜把手置在麒麟镇纸之上。
“何时你与乔楚芯有这般交情?她求,你便帮?”
这要他怎么答?
随着迟疑,姬步云感受到赵承煜的目光越来越重。
再下去,他的骨头要粉碎在血肉之中了。
“殿下,臣有愧于小乔贵女。”姬步云俯首言道。
“姬先生的愧疚,源于你配置了透骨欢?”赵承煜回忆了一番。他记得,姬步云当时便是极为不赞同的。
“臣惭愧。小乔贵女年幼犯错,失了身又遭殿下报复,臣为帮凶,非君子所为。”
把压在心口的话倒腾出来,姬步云轻松了许多。
“你这是含沙射影,道孤小心眼?”赵承煜的面上不辨喜怒。
连个小女郎都要追究到底,难道不是吗?姬步云只敢腹诽,面上恭恭敬敬道:
“臣不敢,只是自愧。”
“你有何不敢?”赵承煜自书桌后站起,走至姬步云面前。“起来说话。”
姬步云起身,维持着辑礼。
“孤待她,当真刻薄过分?”赵承煜问道。
姬步云屏住了呼吸。这个问题已经超越他的职责范围了。
“说实话,孤赦你无罪。”
“臣如何看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贵女如何看待。”姬步云谨慎言道。“许是在贵女看来,殿下有些行为举止过火了,又或者不合适。”姬步云不知道,他今日每句话都踩在赵承煜的心事上。
“继续说。”
“殿下,您可知女子不宜过早妊娠?”姬步云叹了口气。“寻常女子约莫十二叁岁会开始来葵水,但实则身子骨还未长成。女子十有五而笄,不久便会嫁人生子。人道女子生子便是在过鬼门关,对十五六岁的小娘子,更是凶险非凡。年岁小,女子骨盆过窄,极容易导致产后血崩,乃至一尸两命。”他看了看赵承煜脸色微沉,斟酌道:“殿下曾与臣言道,一切以贵女安全为重。臣认为,殿下与贵女成婚后可以再等两叁年,待贵女满十八后,再考虑子嗣之事。”
“先前你怎未与孤说?”
先前我也不知道你怀揣这般心思?
当下,姬步云却只能尽数抗下。
“是臣失职。”
他见赵承煜面色冰冷,把心一横,干脆趁此机会尽数抖落:“臣还有一事该与殿下澄清。透骨欢的药效,臣已研究透。在此物的作用之下,贵女并无怀孕的可能性。”
“我知晓了。”赵承煜面色稍霁。
知晓了……吗?就这样?姬步云目露疑惑。与想象中相差甚远。
“姬先生先行退下罢。”
“是。”
走至门槛,姬步云回头看了一眼。
依稀看到,赵承煜已返回书桌后。
*
数日后,坤宁宫。
“儿臣见过母后。”
赵承煜俯身行礼。
“你们都退下去吧。”司空皇后坐在上首,有些昏昏欲睡。她挥挥手,屏退了宫人。
敬德帝近来都是宿于坤宁宫,她夜夜承受雨露,晨间总是精神萎靡。
但儿子递牌子入宫,她还是要见的。
“我儿今日进宫,所为何事?”司空皇后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是为禀告母后。一周后,儿臣将护送鸾悦前往青州北海郡。”
鸾悦公主深受今上宠爱,百日破例序齿,封鸾悦公主,寓意‘鸾凤诚悦’,表达今上对她的降生的喜悦,又得赐下青州北海郡为封地。今上膝下七名公主之中唯有她有如此殊荣,又因其嫡出身份,无人敢置喙。鸾悦是雅号,她得北海郡为封地,别称北海公主。
数日前敬德帝召他入宫,便是通知他护送妹妹首次去往封地巡视。
而这只是明面上的差事。
“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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