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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陈帝倒是心情舒畅地欣赏了一圈西郊美景。
最巧手的妇人扎的绸花,最熟练的工匠打造的金穗,自然是好看的,再想想这是自己“圣德昭彰”带来的“民心所向”,更是让他心下自得。
人心情一好了,就爱干点什么。
回程的路上,陈帝突发奇想,“这离顾府近吧?以前顾老将军在时,朕还常去顾府,这么想想都过去好些年了,也不知道府上有多少变化。”
皇帝的临时起意,自是没人敢说不好的,于是御辇改了道,往顾府的方向去了。这突然换方向带来的混乱中,倒也没人注意到,随行的护卫中有人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又重归了行列之中。
托陈帝身旁耳目的福,圣驾的消息比皇帝通传更快地到了顾府。顾易倒不至于干出什么私藏龙袍甲胄的事,他本就是个规矩得绝不越过界限的人,但为防万一,他还是和卢皎月一起,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府邸,把所有让陈帝可能犯忌讳的东西都收起来,御赐的东西都擦拭得光亮一新,以免被因此发难。
等到内侍通传的时候,府邸上下已经都被查了一遍,顾易带着府上的诸人到外面迎接圣驾。
在一片“恭迎圣驾”的山呼声中,陈帝却久久没有叫起。
顾易已经很习惯了,这位帝王总是喜欢在这种场合彰显自己的皇帝威严,他自己并不介意这些事,但是这次却忍不住皱了眉:月娘的身体怕是不好久跪。
卢皎月觉得还好,就这么一会儿,她还不至于觉得累。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说不上来的黏腻感、让人莫名不适。
不过不等卢皎月细究各种缘由,旁边的顾易已经开口,“臣不知陛下驾临府上,迎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
这突然的出声打断陈帝,他当即收回了视线,笑道:“知改这是哪里的话?快、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领命起身。
久跪起来确实有点眩晕,卢皎月轻微晃了一下,顾易有所察觉地扶了一把。
顾易一向不是在外人面前亲近的性格,更何况这是迎驾的时候,他只飞快地扶稳了人就松了手,但担忧的目光却忍不住落过去。卢皎月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顾易跟着松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圣驾上。
这是长久共同生活带来的默契。明明除了袖摆的遮掩下那一瞬的碰触,并无其他任何亲近之举,但眼神的交接、无言的信任,无一不诉说着亲密。
陈帝看着这一幕,眼神幽暗了些许。
冯力德从刚刚陈帝的目光落在顾将军的夫人身上就觉得不妙,这会儿更是脸皮微微抽动。要论揣摩陈帝心思,他数第一没人敢数第二,要说陈帝刚刚只是“有点兴趣”,那现在就是“很感兴趣”了。
这些心思于转瞬之间走过,冯力德垂了垂眼皮就收拢了全部表情,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陈帝身后。
又听着陈帝带着笑询问,“这位是?”
顾易携着人上前一步,“内子卢氏,见过陛下。”
卢皎月也跟着行了半礼,“妾身见过陛下。”
陈帝:“久闻顾夫人巾帼,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妾不敢当。”“陛下谬赞了。”
陈帝大笑:“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人和知改都是这般谦逊的性子。莫要妄自菲薄,有此巾帼是国之幸事,也是朕之幸事……说起来,夫人守城之功,朕竟忘了封赏,实在不该。”
封赏其实是封了的,只不过赏的是顾易的退敌之功,守城之事就在圣旨里被浅浅地提了一句。大概是朝中人也觉得,一介女流,不值得单独封赏。
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事二赏的道理,卢皎月自是拒道:“陛下将戍卫边境的重责托付顾家,妾身既然嫁入顾氏、保边境安宁便是分内之任,不敢当陛下赏赐。”
这番推拒被陈帝态度强硬地驳回。
不管在哪里皇帝都是任性的,陈帝既然说赏、就没有让人拒绝的道理。
虽说迎驾的时候发生了这么一点小插曲,之后倒是没什么特别。
陈帝一脸追忆往昔地在顾府里逛了逛,顾易随行帝王身后,当个一点儿也不称职的捧哏。要不是有冯力德在旁边拼命圆话,好几回场面都差点谈崩了。
卢皎月:“……”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顾易在陈帝面前的样子。
这不对劲。
顾易虽然话少,但并不是没情商,相反他对情绪的感知非常敏锐,如果想的话,绝对不会让对话陷入冷场。
她忍不住略微疑惑地看向顾易。
后者注意到这注视,轻轻偏开了下视线。
卢皎月恍然:他是故意的。
臣子自污不是什么稀罕事,有时越是功劳在身越需如此。顾易的性格做不出什么强抢土地、纵家仆在外欺男霸女的事,那就只能在帝王对他的印象上做文章——做个看起来没有情商、四处树敌的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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