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简涬近日神神秘秘地忙事,赵蕴闲来无聊,亦曾去仆役偏房内问询流萤病情,门还没入便是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玉桂忙不迭请她走了,怕她沾染风邪。
左等右等,横竖是白天没人陪她玩,可她又不想出门,怕错过简涬回来,躲在屋里不是睡觉就是看书,过了半月有余,总算等来这位她意想不到的天降破军星。
是日,镇守西北数年,手握五十万凉州军的定北侯李瑛,班师回朝,天子感念他此番与诸胡周旋有功,将于三日后大宴百官。
定北侯、抚远大将军李瑛,十六岁时便承袭父职戍守西北,朝野上下对这少年领兵打仗的本事原颇有微词,纷纷向天子谏言增设监军或另换他人等。
然李瑛首战大捷,雪夜单刀奔袭,擒拿突厥可汗,其后势如破竹,退敌千里不止,塞南再无王庭。
战事平歇,边关百姓得以修生养息,七载已逝,李瑛更是令诸胡闻风丧胆的存在,凉州亦富庶繁华不亚于京城,连年赋税颇丰。
李瑛远在凉州府数年,此次请兵回朝,明面护送鲜卑质子实则押解,更携请和文书数封,自是令天子大感颜面有光,下了朝便宴请文武百官隔日入宫欢庆,兼各内外命妇,均在受邀之列。
赵蕴不必说,在明光里打包了两盒花糕点心回宫,更与宁妃撒撒娇,换了两车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其中一斛海珠便价值连城。本想递予流萤几颗,担忧她伤寒许久未好,可人在宫中,玉桂也留在简府说是照料她,身边只有个客气过头的钦月,便先打消念头。
摆宴这日换好行头,赵蕴虽已出嫁,却仍与未出阁的公主并后宫妃嫔一处,她环顾麟德殿四周,竟也无简涬踪影,便如打霜蔫菜,缩在宁妃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点。
怎么了蕴儿,今天可不能哭丧着脸。宁妃知女莫若母,晓得她是坐不住嫌无聊了,主动与她聊起天来,定北侯一走便是七年,今朝回京,想必会留下一段时日。
哦我听阿、简家三弟说过,三五年内不会再打仗了。赵蕴瞅着刚摆好的灵消炙色红味香,却是茶饭不思起来。
他祖母年岁也高,李文正最是孝顺不过的人,怎舍得再往那塞北跑。宁妃亲手将这以羔羊身上四两肉制成的熏肉干撕成细条,放进赵蕴碗中,又道,听闻他于凉州未有婚配,这次回来,侯府的门槛估计是要被说媒的给踩烂了。
姐姐为蕴儿,也真是操碎这颗心了。九公主,好久不见你呢,来踢一局呗。见过宁妃娘娘。宁妃娘娘晚好。
坐于宁妃下首的秦婕妤裙摆款款,和她们敬了杯酒,作呼朋引伴之状,三三两两也凑成堆来。大都是些年纪较轻的婕妤、美人、才人等,借今日酒宴嬉闹玩乐,拉着赵蕴便要去殿下踢蹴鞠。
去玩会儿,晚点再与你说些事。宁妃转念一想,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事是不好与赵蕴明言,这秦婕妤虽是宁家五服外的亲戚,对赵蕴却也极尽讨好,便由她去了。
好。赵蕴心不在焉地答应道,目光逡巡半天仍不见简涬,兴味索然地和她们踢起蹴鞠来。
九妹,怎看起来如此忧愁?三公主赵芊接过她软绵绵一脚,随口问道,而不等赵蕴回答,不到十岁便鬼灵精的十一公主赵芙替她答了,想她驸马呗,李将军都回来了,还不见驸马半根头发丝。
就你知道,少说两句。赵芙年纪小不清楚简潼各色传闻,赵芊却听过八百个不同版本,亦私下里感叹赵蕴真能忍,这会儿讪讪笑道,别听小芙瞎说。
不碍事,驸马有居鞘将军护送,估摸再有十来天到京城。赵蕴搪塞道,便又沉默着玩那蹴鞠,秦婕妤还欲向她打听,赵蕴飞起一脚
气毬以畜类膀胱充气制成,踢着轻飘飘,一球砸到脑门也是够疼。只见它越过大半场筵席,好巧不巧落在一人头上,乌纱幞头都被撞歪,那人哎呦一声被撞得直揉后脑勺,球咕噜噜滚到了,李瑛脚下。
这是谁的蹴鞠?
无人应答,李瑛似笑非笑,余光撇看赵蕴想出声正犹豫,一刹那未认出这是谁,茜红宫装坠坠步摇于灯烛下相映成辉,翦水秋瞳但埋愁思,国色天香却是太俗,然想不出更好的词轮廓其美。
是蕴姐姐的!
赵芙见势头不对,殿内一众大臣奇也怪哉的表情都朝李瑛那儿看,便立马供认。
赵芊是她胞姐,忙捂住她嘴呵斥两句,朝赵蕴和李瑛微微躬身,牵着赵芙便飞快撤了,原与她们一块儿玩的妃嫔亦眨眼间鸟兽作散,独留赵蕴孤零零落在原地。
对不住,这位赵蕴手背过身,纤指绞着丝帕绕成圈,顶着众人避嫌又忍不住窥探的眼神,又道,还有李将军。
扶正幞头转过来的文士脑门拱起块大包,不是别人,正是连慎终,啼笑皆非地朝四周作揖道,无事无事,九公主球技精湛,是给老夫一个彩头,哈哈哈哈。各位继续,继续。
赵蕴:
团团围着李瑛的文臣武将便都打着哈哈,手举酒盏各自寻他人去,如烟花易逝又倏地绽开,欢歌笑语间觥筹交错,赵芙挨了骂的低低啜泣便在不远处,听得赵蕴莫名心慌。
九公主,一别经年,是李瑛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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