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简直无法忍受。
虽然他愿意做一个“好夫君”,但更多时候,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嫌弃。
好在,这种日子很快就结束了。禾家送来了一碗药,禾晏喝过之后,就瞎了。
其实那时候,许之恆在隔壁房间里坐着,瞧着禾晏将那碗药喝下时,曾经有过一点同情。禾家此举,未免无情。况且,一个瞎了的主母,带出去旁人背后又会怎么议论他?
所幸的是,禾晏很乖,不怎么吵,就算是瞎了,也没怎么哭闹,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沉默的坐着发呆。听闻禾晏未出嫁时,曾在院子里养过一条哑巴狗,有时候许之恆觉得,禾晏与那条哑巴的黄犬,其实很相似。无人在意,沉默的活着。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太努力了,努力到就算瞎了,还是让禾家感到了威胁,于是她死在了贺宛如手中,死在了许家的池塘里。
“我没有利用禾晏,”他努力辩解,“我在保护她……都是禾如非的错,都是禾家的错!”
禾晏盯着许之恆,问︰“除了在禾家外,你还见过禾二小姐吗?”
许之恆一愣,下意识的摇头︰“没有,没有!我第一次见到禾二小姐,就是在禾府。”
他已经忘记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禾晏发现她如今面对许之恆的时候,已经十分平静。或许当年她面对许之恆,总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少时狩猎场上遇到的青衣少年,但原来,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两个人。对许之恆来说,“禾晏”,只是一个基于利益而产生的交换品,重要的是这个身份,而不是名字,更不是人。只要能让他当上翰林学士,是禾晏,还是禾心影,没有任何区别。
一条人命,也不过就是一个官职而已。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
许之恆看着她的动,终于什么都不顾,一把抓住栅栏,问︰“我知道的都说了,你现在能救我出去了吗?”
他的目光充满渴望,一如当年撞见禾家的秘密,想要借着秘密来为仕途添光的模样。
禾晏微微弯腰,看着他的眼楮︰“我骗你的。”
许之恆一愣。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骗了你。”她眼楮弯弯,“你也骗过我,这很公平。”
说完,她便直起身离开了,身后远远传来许之恆愤怒的叫喊,禾晏隻当未曾听过。
她一步步的往外走,像是一步步离开过去的人生。从今以后,武安侯禾晏,与禾家的禾二小姐,就再无瓜葛了。
有关前生的最后一个问题终于也得到了解答,禾晏此刻却并无太大的感受。
就好像这些人这些事,再难经得起她心里的波澜一般。
只不过……心里空落落的。
牢狱外的大门口,站着一人,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如他腰间的佩剑,正侧头去看房檐下堆积的雪,露出漂亮的轮廓。
禾晏站在原地望着这背影,不知不觉,她的心慢慢的被填满了,仿佛踩不到实地的虚无,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实感。找不到路的旅者,终于在漫无目的的寻觅中,发现了一点光。
禾晏走过去,轻轻叫了他一声︰“肖珏。”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禾晏,问︰“说完了?”
禾晏点了点头。
明日就是行刑的日子了,她与禾如非之间,与禾元盛夫妇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可关于许之恆,终究还是想要弄清楚,他究竟是何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央了肖珏带她来这里,见了许之恆最后一面。
“怎么说了这么久。”肖珏蹙眉。
“很久吗?”禾晏奇道︰“我怎么觉得没多久。这已经很省了……”一瞥眼,瞧见肖珏的脸色,禾晏适时的闭了嘴,默了片刻,她又悄悄扯了一下肖珏的袖子︰“你又生气了?”
“和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肖珏转身往前走,禾晏追了上去,“是没什么好说的,但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就这么算了也太便宜他了。所以我说我是厉鬼回来復仇,将他吓得半死,我是不是很厉害?”她随口胡诌。
“不要骗人。”
“我没骗你,是真的。你应当看看他刚刚被我吓着了的表情……”
女孩子在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方才出来时候的沉郁,已经尽数不见。他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翘,故意不理她,任她天南地北胡说一通。
“肖珏,你这个动不动就生气的习惯不好,要改。”
“我没有生气。”
“你是没有生气,你就是不高兴而已。”
“……”
“肖珏肖珏!”
“干什么。”
她抓住他袖子的一角,“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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