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而已,何以还会不死心。禾晏低下头,掩住眸中的失落。
「我现在同你二叔还有事相商,你晚些再来找我。」禾元盛道:「先去看看你母亲吧。」
禾晏没有动。
「禾晏?」禾元盛眉头再次皱起。
「父亲和二叔刚刚说的话,我已经听到了。」禾晏抬起头,声音平静,「父亲,我是女子,怎么能娶宋家的二小姐呢?」
没料到禾晏居然会这么说话,禾家两兄弟一时怔住。
「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半晌,禾元盛才回答,「我自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我是不会娶宋家二小姐的。身为女子,牺牲我一个就已经够了,不必再将无关之人牵连进来。」禾晏道。
她如今已经十五岁,个子比之前长高了一点,又是做少年打扮,目光清明坦荡,站在此地,如杨树挺拔,倒像是个陌生人。
禾元盛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是对我们生出怨忿?是在责怪我们牺牲了你做女子的权利?」
禾元亮笑眯眯的看着她,「禾晏,你怎么能和大哥这么说话?大哥都是为了你好。」
禾晏心想,这真是为了她好吗?她在贤昌馆里进学,先生教她「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可如今禾家要她做的事,是要她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何其荒唐?
禾晏毫无畏惧,高声回答:「我绝不答应和宋家小姐定亲!不仅如此,我此生也不会娶任何女子,耽误旁人的一生!」
禾元盛与禾元亮都呆住了。
禾晏是个什么脾性,禾家人都知道。她温和好说话,甚至有些胆怯懦弱,在禾家,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爱惹麻烦。若非当初阴差阳错的互换身份,她就和朔京所有平庸的官家小姐一样,寡言,乖巧,一辈子如木偶一般的过一生。
可现在她是什么样子?
「禾晏,你敢这么对我说话?」禾元盛是真的发怒了,他生气的时候,五官就很凶狠,禾家大房的几个孩子都很惧怕他。
禾晏看着他,不为所动,「父亲将我送进贤昌馆念书,是为了明礼仪,知道德,而不是为了利益做个骗子。」
少年昂着头,骄傲,清朗,方洁,大约是她眼中的鄙夷刺痛了禾元盛,禾元盛恼羞成怒,狠狠禾晏一巴掌扇在了禾晏脸上。
那是禾晏第一次挨禾元盛的打。
而她的生父就在一边看着,没有说任何话,至始自终说的那一句,就是「大哥也是为了你好」。
禾元盛同禾晏的这次争吵,惊动了整个禾家。而禾元盛作为禾家最高掌权者,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的决定。禾晏被关在祠堂一天一夜,第二日晚上才放出来。
这一天一夜里,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她。无论是她的养父养母,还是她的生父生母。在这一天一夜里,禾晏看着祠堂上下大大小小的牌位,心里只想着一个问题。
禾家究竟是怎样一个家族呢?她真的要留在禾家吗?如果在这个家里,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做一个替代品,来捆绑住幷不属他们的利益,没有一点真心的话,她在这里,实在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地方。
一隻偶人,也想挣脱提着的綫,主宰自己的人生。
第二天夜里,她回到自己的屋子,房间里冷冷清清。禾晏记得,这几日街上抚越军在征兵,她坐在榻上,心想,倘若有一个人今夜来看看她,问问她好不好,她就不走了。
但一直没有。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禾晏将包袱背在身上,趁着夜色偷偷溜出门。这么多年,从她自行练武开始,她便如此,早已轻车熟路。也正是因为禾家对她的不看重,连走的时候,也是如此轻鬆。
罢了,她想,她虽然不能继续留在禾家,到底是拯救了一个朔京里的小姑娘。她不在,禾家如何定亲。那个叫宋陶陶的姑娘,日后及笄,许能和一个情投意合的少年郎厮守终身,而不是牵连到这一桩见不得人的谋划中,成为被牺牲的棋子。
夜色沉沉,看不到头,扮作少年的少女亦不知前路如何,她回头看了一眼禾家的大门,宅院藏在夜色中,同过去连成一片,她狠了狠心,转过身,就这么一直向前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往事铺陈于眼前,仿佛吹去蒙在上头的尘埃,渐渐清晰地如昨日才发生过,只有禾晏自己知道,那已经是再也回不去的前生了。
她那时年少气盛,恼怒与禾元盛兄弟二人这个决定的荒唐,竟没有认真的思考过,她为女子,倘若真的娶了宋二小姐,迟早这个秘密都会被揭穿,禾家怎么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除非,他们早就料定永远不会出现这种事。
禾晏盯着床帐上挂着的香囊。
禾元盛与禾元亮,一早就知道,迟早有一日,禾如非是会归来的。禾晏无从得知禾如非的境况,但想来当时禾元盛自己早已知道,禾如非的身体已经渐渐好了起来,绝不像是他们所说的奄奄一息。
正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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