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训
禾晏正与石头小麦坐在一起。
洪山忧愁的脸都快滴出水来了,看着禾晏道:「阿禾,你如今连弓都拉不开,日后怎么办?要不我们去同梁教头说说,你还是去做伙头兵算了。虽说听着不怎么光彩,可命大,是不是小麦?」他用手肘碰了下小麦,示意小麦也来说两句。
小麦磕磕巴巴的附和,「没错阿禾哥,你就算当了伙头兵,我们也会常常来看你的。」
禾晏笑了笑,没说话。
洪山看在眼里真心着急,这些日子同禾晏相处下来,他同这少年脾性异常投缘。比起自家娇身惯养有时候令人头疼的弟弟,禾晏实在是懂事多了。他理想中的兄弟就当如此,不知不觉中,也就将禾晏当亲弟弟看待。
只是禾晏连弓都拉不开,日后上了战场,那就是去送命的份,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往火坑里跳?
「山哥,不用替我担心,明日我就能拉的开弓了。」她安抚道。
「你当你是言灵师,说说就成真了啊。」洪山气急败坏,「这孩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石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可有什么诀窍?」
「诀窍没有,」禾晏想了想,「我这个人,资质一向不太好。做不到的事情很多,没办法,就只能多试几次。后来我就发现了,只要多试几次,就能成。」说完这话,禾晏自己也嘆了口气。
世人皆传封云将军乃天生将星,天纵奇才,其实哪有这么神奇,甚至于因她是女子,天生体力就要弱于男子,换句话说,资质不好。她花了许多年,将禾晏变成了战场上勇武无敌的将军,可重生一回,竟然又给了她这么一副柔弱的躯体。
难道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劳筋骨,饿体肤」?她也不指望能有多出色,投生的时候投成王霸那样的壮汉也成啊。
做起事来会比现在轻鬆许多吧!
一直到夜里上了塌,禾晏都想着这事。
白日里新兵们累了一天,夜里自然睡得香甜,鼾声此起彼伏,禾晏估摸着时间,夜深人静,便又从塌上爬了起来。
小麦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禾晏停了会儿,将他没有醒,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出了房间,直奔演武场而去。夜里的演武场空空荡荡,山里夏日多夜风,夜风将旗帜吹得猎猎作响,月光下,林间绿涛起伏,绵延出一片月色。
边境多是苦寒之地,凉州卫已经算是很好的了。这样的风景,她过去带兵驻守的时候没看过,多是荒凉景色。一时间脚步竟也慢了下来,仿佛不忍踏碎了静谧夜晚。
白日里的弓弩有些已经收进去了,只留下一两隻不太好动的放在原地。草靶子们东倒西歪,还没来得及扶起,明日早晨行跑结束后,自有新兵将这里收拾好。禾晏走到那一排草靶子边,寻了许久,黑暗里摸索到一根落在旁边的箭矢。她拿着箭矢走回到了那隻弓弩前。
旁人轻而易举能做成的事情,她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完成。可偏偏又无法不去做,倘若不做,一辈子便也只能如此了。
她试着拉了拉弓,弓很沉,只能刚刚拉开一小点儿,用眼睛去看的话,实在很不明显。
禾晏放下弓,揉了揉手腕。
过了一会儿,她又重新尝试着拉弓,还是如方才一般,只有一小点儿。
她这般尝试了五六次,终于有所好转,这一次拉的弓,比方才拉的更好一些,至少能看得出来是拉动了。
禾晏鬆了口气。
白日里同梁教头说的话,事实上她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实在是因为禾大小姐过去的十几年连块重东西都不曾提过,她刚到禾家的时候,隻劈了一块柴就把手磨破了。拉弓对于禾大小姐来说,实在是有些吃力。可当时情势所逼,也就只能这么说。如果明日拉不开弓,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大不了对着教头耍赖,再多来几次机会。
世上之事,努过力的总比没努过力的有结果。她没什么天分,唯一有的也就是这份努力。可这世上也有终其一生努力也无法可得的东西,就是人心。
她为禾家牺牲奉献,为许之恒献出她全部的爱恋,已经这般努力,也是无果。
禾晏的眼睛垂下来,手指搭弓射箭,这一箭像是要将她的苦楚全部发泄出来,在黑夜里发出飒飒风声,朝着暗处的草靶而去。
箭矢幷没有落到草靶上,到了一半就无力的掉了下去,她的力气还是太小,能勉强拉开弓了,也能将箭射出去,但也仅仅只是如此。
幷不是每一次痛苦都能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泄。
禾晏笑了笑,起身去捡箭矢,她才走到箭矢旁边,忽然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距离她十来步远的地方,有一双锦靴,靴子上绣着金色的暗纹,在夜色里闪出瑰丽的色彩。
这里有人?她刚才一心练箭,竟未察觉。禾晏直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于是那站在夜色里的人得以全部展现出来。
竟然是肖珏。
演武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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