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都在跋山涉水,以至于早上醒来很累,脸色也差了些。
她的身子毕竟没好全,耗神一多,就直接表现出来了。
用早膳时,沂王坐在对面看了她好几次。
兰宜没精神理他,当没发现。
终于沂王开口,声音微带不满:“你生了一夜气?至于吗?”
兰宜原已尽力将那个意外忘了,谁知他一大早要旧事重提,还当着侍女们的面,她难免不自在,又不想澄清——说不介意才不妥,就回道:“不至于,王爷昨天要三桶水?”
沂王面色不虞:“那怎么一样。”
说得兰宜诧异,忍不住斜他一眼,这是什么隻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大话。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不着声了,偏沂王不知哪里不称心,还要逼着她问:“本王难道也如此招你厌恶?”
兰宜隻好反问:“我也不知,俞家表姑娘为何招王爷厌恶。”
她其实想直接说俞家,话到嘴边,还是改口了。
她不想惊动沂王。
沂王沉默了。
他脸色发沉,兰宜觉得他要是不克制,只怕又要骂人。
他那种怒气来得和平常不一样,平常他动怒,仍是符合身份的矜贵,多以气势压人。
兰宜倒有点遗憾起来,她只差一点线索,他再失态一回,她说不定就能拚起来了。
直到用完早膳,沂王没再说话,之后他就进宫去了。
宫里来了人,宣他觐见。
圣寿还没开始,沂王已经受召两次,上一次被国事打断,隔了这么两三日,皇帝又想起来宣召了。
也就是说,太子忌惮他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这样强势的、还让皇父惦念的弟弟,太子心里给他使八百个绊子都不嫌多。
那么沂王自己呢,他有想过夺位吗?
兰宜不太确定。
太子正位东宫多年,即便品性有瑕,不犯大过,臣民一样拥护,换太子的震动太大,伤及国本,谁也不想承担这个后果,能凑合就凑合了。
太子的位置本来是很稳固的。
直到他自己反了。
他为什么反?兰宜知道的是官面上的说辞,诸如太子昏庸狂妄,多行不法之类,但缺一个最重要的,太子自掘坟墓的理由。
沂王有在里面出过力吗?
也许,是有的。
兰宜现在知道,一切从前以为自然发生的事,背后都有她当时没看见的缘故。
想事的时间过去很快,不知不觉又到了午膳,沂王没回来,兰宜的午膳是自己用的,得了回清静。
沂王在宫里被皇帝留了半日,还赐了膳,午后时分才出宫回府。
只是他的脸色仍不好看。
因为沂王府距皇宫太近,太子果然派人盯梢,得到了他与俞家交恶的消息。
还在皇帝面前带笑提了起来,问他为什么,说这门亲戚虽然不显贵,到底是皇帝当年下令礼部所开的选秀选出来的,看在皇父面上,也该维持客气,给岳家些体面才是。
沂王很是心烦。
他登一回薛家门已是纡尊降贵,绝不可能再去俯就俞家。
但太子眼下拿这事做筏子,意指他性情过傲,目中无人,还没有立刻起疑心,他如再拖延下去,就不好说了。
他不能让太子自己去寻找那个答案,还不到时候。
越想心情越坏,沂王到西次间里,盘膝坐下,结印低诵经文,压製火气。
过不多时,门外响起了些动静。
是有客到访,下人传报。
“陆家老爷,陆家大爷并大奶奶求见王爷和夫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号。
沂王皱紧了眉,但听出来传话的是窦太监,还是睁眼,不耐烦道:“什么人?”
“是夫人的娘家父兄,老奴出去看了一下,风尘仆仆的,又问了问,原是从青州一路追过来的。”
窦太监也觉着意外,所以亲自到内院传话了。放不放人进来,要先得沂王的示下。
沂王忍着烦躁沉吟了片刻。
他查过陆家,知道那是一户什么人家,大略也猜得到他们的来意。
依他此刻的心绪,他根本没空跟那种人家啰嗦,但如拒之门外,势必会伤到兰宜的颜面。
“不见。”
冷如碎冰的两个字先于他一步砸了出去。
兰宜午歇醒了,醒来想要遵医嘱出去走走,结果就于帘后听见了窦太监的禀报。
兰宜走了出来。
窦太监忙转过身:“夫人,这——”
他有点不知说什么好,因为看见兰宜面色白得像霜雪一般。
兰宜想到了那一年,陆老爷也是这样,赶在杨文煦大婚迎娶新人之前,带着小儿子追到京城杨府上。
这一次他带了大儿子,因为大哥陆海平与她同母,陆老爷纵然嫌弃大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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