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之后,大夫来了,给出的判断倒是很乐观,说:“照方子看,这位奶奶的元气已经稳固了一些,在下再略作调整,奶奶若能按时服药,定期复诊,假以时日,当有希望痊愈。”
陆兰宜不怎么相信,她都不大想活的一个人,怎么痊愈。
但翠翠信了,欢天喜地地请大夫去写新药方,又让铃子拿银子出来给诊金。
大夫推辞了:“府上已经给了。”
大夫写完药方还说了自己药堂的位置,又说明日会让伙计送配好的药过来,这些钱也不用兰宜出,都会和杨管家算,说完才告辞走了。
翠翠有点惊讶地走回来:“周姨奶奶还真让咱们从公帐走啊。”
这待遇兰宜还没有享受过,她才嫁过来时,杨家穷得一家都靠她的嫁妆养着,哪有什么公帐,后来杨文煦中了举,杨家有了一些族人挂靠的田地出息,都被杨老爷收去,杨老爷穷人乍富,有多少败多少,不再伸手问兰宜要就不错了,直到终于过了那个劲头,开始攒产业了,兰宜也进京了,两边隔太远,帐合不到一块去,这公帐的光,兰宜始终没有沾上。
“嗯。我们拿了钱,就不要多话了。”
翠翠愣了下:“什么?”
陆兰宜望了她一眼:“昨天你不是听见了么?老爷说,我身子不好,家还是交给周姨奶奶管。”
“……”翠翠一下反应过来,“对啊,奶奶回来了,这家原来该奶奶管,亏我还以为她是个好人呢,原来打这个主意!”
兰宜道:“哪有什么好人坏人,她做的事不错,也就是了。”
翠翠始终心里别扭,原地转了好几圈后,才忽然喜笑颜开:“奶奶说的是,我们不和她争,奶奶养身子要紧,谁愿意争,谁去争好了。”
兰宜重生前的那段日子,本就不能理事了,实际管家的是姜姨娘。
现在兰宜要养病,有正当的理由避让周姨奶奶,周姨奶奶对她客气,她没必要非得撑着病体出头去争;但姜姨娘经历了兰宜病重、几乎快习惯了当家作主的感觉之后,还能不能在未来的二十七个月里窝在周姨奶奶手底下过日子,就难说了。
依兰宜前世所见,她们之间的矛盾没撑过两个月就爆发了。
这一次,比兰宜想的还要短。
姜姨娘跟着杨文煦从乡下送葬回来不到十天,两边就生了龃龉。
起因跟兰宜有关,她给翠翠和铃子涨了月钱,没刻意瞒着,姜姨娘那边的下人知晓了,便告与姜姨娘。一家子的下人,没有厚此薄彼的理。
姜姨娘要给自己人出头,找上周姨奶奶,委婉说了,周姨奶奶叫来杨升,拿出帐本,一五一十地算与她听:自杨文煦这一房回来,她已经主动把开销都算到公中来了,翠翠和铃子多出来的月钱,是陆兰宜自己拿私房贴补的,与公中无关。
“大奶奶体惜我们做事难,提都没有来提,其实若说了,我自然愿意添的,但大奶奶毕竟是掌家理事的人,知道该有的规矩不能破,可见大奶奶立身正……”
一通话把姜姨娘说得闷了回去,钱没要着,面子也丢了。
事情最终以杨文煦得知之后,从房内帐上给所有下人发放了一次赏钱结束。
翠翠和铃子也得了,翠翠开心又不开心:“大爷总是向着姜姨娘,这点事也出面替她描补。”
兰宜道:“你说反了。”
翠翠:“啊?”
兰宜摇摇头,懒得说话,就没再解释。
姜姨娘并不笨,为什么会在刚回老家脚跟还没站稳的时候就跟周姨奶奶对上?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妾,且周姨奶奶是父妾,她是子妾,腰杆没周姨奶奶硬。
因为她行的是杨文煦的意志。
杨文煦对父妾不满,碍于颜面和孝道不能直接对怀有身孕的周姨奶奶做什么,姜姨娘才会代为顶上。
杨文煦哪里是替姜姨娘描补,他收的是他自己的首尾。
重生一回,从前看不明白的,如今都明白了。
兰宜的心思其实也没放在这些上,她始终琢磨的是另一件事。
怎么把杨文煦与沂王府之间的线斩断。
这次没有杨太太去世那样的先机可以利用,她得靠自己想主意了。
兰宜想了好几日,没想出来时,她的娘家大嫂纪氏先上门来了。
这一天正是立夏,距离他们返乡已有半个多月,兰宜养病又居丧,不便出去,论理,娘家早该主动来人了。
“……我倒是想着要来,可你婆婆出殡那日,咱家也设了路祭的,公爹还特意到路口去等,结果一看,姑爷身边跟的是姜茹那个贱人,公爹气得掉头就回去了,我和你大哥说要备了礼来看你,你大哥才开腔,公爹脸就拉下来了,吓得我们也不敢提了。”
翠翠送上茶来,听见噘了嘴。
纪大嫂把茶接了,继续道:“直到这两天,公爹火气下去了,才松了口,不过你大哥又要忙铺子里的生意,就隻得我一个来了。”
兰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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