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一个打不开的死结:“很不好,他现在完全离不开安眠药,只要一让他清醒着,他就会用头撞床柱,或是拉着护士哭着求她们给自己打针。”一阵死寂一般的沉默,然后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传来,是一个刚来的小护士,这些天一直负责照顾这个孩子。刚踏入社会的小姑娘,心肠总是比较软的,看到这样一幕,忍不住潸然泪下。旁边的护工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这个孩子已经六岁了,但是看起来连一些四五岁的孩子都不如。说实话这一次要不是陈直打电话过来让她帮忙,她其实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即使每一次钟叔过来都会给她带礼物,但是这个男人其实是没有在她的印象里面留下多少痕迹的。她只记得钟叔是个好人,一个真正的好人,一个和她不一样的人,仅此而已。至于钟叔的妻子,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姑娘,长得也不怎么打眼,真的不敢相信她能够有那么大的魄力。“我从来没有见过能够活到这么大的海洛因婴儿。”医生终于又开口了。“他在毒瘾不发作的时候很乖的,就坐在那里,不哭也不闹,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说他想老师。”说到这里,护士像是完全控制不住一样,瘦弱的肩膀都在止不住地颤抖。林一览至始至终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她只是语气平静道:“我会尽力的,至于结果怎么样我就不敢保证了。”——“林院士!!!”助手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魂魄都快被吓飞了。林一览手上拿着一本《安徒生童话》,此时却掉在了地上,男孩浑身疼的抽搐,青筋在他丑陋的身体上面绽出,既像盘虬的树根,又像长在皮肤下面的的一条条狰狞的蜈蚣。他用瘦得皮包骨一样的手死死地掐着林一览的胳膊,然后直接咬了上去。他的两条腿不停地踢蹬着,此时的他没有理智,只剩下本能,林一览被他咬得皱着眉头“嘶”了一声,但是没有动手把孩子推开,这孩子太瘦了,感觉稍微一碰就要散架了。守在医院门口的两个特种兵连忙走了进来,想要把孩子从林一览身上扯开,林一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把医生叫过来,给他打点镇定剂。”医生听到动静也都跑了过来,他们凑上前去,不敢太用力,这孩子的皮肤本身就薄,真的害怕一用力人就要出事。那医生只能柔声哄道:“乖,松口。小烨是乖孩子对不对?”他们想要打镇定剂,但是这孩子一直动来动去,他们完全找不到静脉,那孩子的牙已经彻底陷入到了林一览手臂的肉里面。她疼得指尖发白,强忍着把手上的孩子扔出去的冲动,有些不耐烦地对医生说:“给我,我来。”接过镇定剂的林一览挟住这孩子的脖子,要他别乱动,然后就着他的手臂一针打了下去。药剂缓缓推入静脉,男孩的身体停止了抽搐,嘴上的力气也放松了,一直站在旁边的特种兵上前把孩子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回过头来发现林一览的胳膊上有几条触目惊心的指痕和血淋淋的一个牙印。小护士连忙拿了纱布和消毒水还有消炎药上前给林一览止血。“林院士,您没事吧?”小护士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林一览本来就是伤痕体质,一点小擦伤在她的身上都显得分外可怖,更何况是这样的伤痕。可是哪怕是这样,她在刚才也没有甩开那个孩子。小护士看着林一览那格外精致的眉眼和冷淡的神情,她其实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冷漠到极点的人。
林一览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没有一丝温度的冷。但在这一瞬间她又不确定了。林一览眼睫颤了颤,没有说话,那两个负责她人身安全的特种兵走到她身旁担忧地问了一句:“林院士,您的伤……”当初陈直犯毒瘾的时候也是这样,坐在他床旁边的她遭了池鱼之殃。那时候她的手臂上全是伤痕,良阿姨心疼的不行,说什么都不敢让他靠近陈直了,甚至还缝了一个小枕头要陈直去咬。她研制药物的时候没少拿自己做实验,她很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难受,难以抑制的难受,恨不得当场死去的难受。那孩子比他更疼,这点疼其实算不上什么。她瞥了一眼自己凄惨的胳膊,无所谓的笑了笑,她还不至于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这小子牙口真利索。”然后俯下身,将掉在地上的童话书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在那一瞬间,小护士觉得,林院士这个人,其实温柔到了骨子里。——陈直是真的忙,一年到头几乎没几天假期,一直泡在部队里面,老师还有别的孩子要带,不可能一直陪着这一个孩子。于是照顾这个孩子的重任就到了林一览身上,林一览真没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子相处。那孩子也沉默寡言的,不怎么喜欢说话。林一览于是拿了一本童话书在一旁念,在念到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时候,那躺在床上的小家伙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丑小鸭怎么可能变成白天鹅?它们都不是同一个物种。”男孩开口说了话,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林一览。虽然他现在的样子很丑,但是那双眼睛是真的很漂亮,跟那浸在白水银里面的两丸黑水银。林一览见他居然又在听,放下手中的童话书解释道:“这是童话,里面的故事不一定是真的,写出来只不过是让你们开心而已。”男孩努了努嘴:“那这不是骗人吗?”男孩失落的低下头,看着自己丑陋的手臂,讷讷道:“就像我一样,我永远不可能变成白天鹅。”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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