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卢瑟悲伤的时间很短。哭了一整夜,双眼皮褶皱都肿得撑开。叶北莚顶着肿到发光的眼皮,照例换上职业装拎了包包一大早出门。只是不再赶公交挤地铁。原本要从指缝里抢来的时间,一下子如大坝泄洪,无比充裕。这突如其来的时间却将她杀得措手不及。装作上班的样子在家附近咖啡店泡一天。无非是给熟悉的猎头打电话寒暄,上网投简历。刚从毕业找工作的梦魇里爬出,顷刻又被打回远点。不到一年的工作经验,没有成功转正,每个猎头都揪着这点不放。叶小姐,他们委婉地说,您学校不够出彩,经验过于单一,恐怕很难。叶北莚不死心,金三银四,现在不是用工旺季么?猎头说,工作好找,好工作难寻。我这一堆机会,待遇都是您原来薪资的五折,您接受么?仍旧每天早出晚归,早中晚饭都在711解决,她时常坐在店里吃冷藏加热便当时暗示自己,还在工作,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闲下来,有空细细回想景楠卿曾经的冷嘲热讽。他说为短期利益损失长期利益,是最愚蠢的投资。其实那时候她是诧异的,他给她的印象是精明利己,看中投入产出比的商人。他却做到能够放弃眼前的利益。曾经饮鸩止渴透支身体跑去蹦迪做气氛组赚辛苦钱的叶小姐,开始学着策划缓称王广积粮的职业路线。春风和煦,重瓣樱花从枝头洋洋洒洒飘下,铺落满地。叶北莚坐在木椅上,手边咖啡杯早就空掉。她扭头托腮看路对面几个姑娘,站在树下拍照,流光溢彩。估么着年龄和她差不多大。真好啊。她心里感叹。她几乎没有放松下来的时候,永远在实习兼职工作,她不敢停,光脚的跑得本来就慢。叶北熙给她发信息说今天去医院给妈妈抓下个月的药方了。她罕见地没跟叶北莚要钱,却叨叨了几句爸爸火锅店赚钱不容易。就是她此时跟她要钱,叶北莚苦笑,她也是山穷水尽了。眼泪不自主就流下来,叶北莚展开捏在手心的纸巾,在脸上擦了又擦,却总也擦不干泪。搁这悲春伤秋没意义。她打开网站,继续海投。服务员过来收空杯,又放下一杯馥芮白,下面压了张纸条。“我没点续杯。”服务员指指斜后方的男人,“那位先生买单,让我端过来的。”叶北莚顺方向看过去。白衬衫,草绿色格子羊毛坎肩,休闲裤,无边眼镜。男人放下手里的书,在桌上的咖啡渣里按灭烟头,冲她暖笑了下。转回来拿起纸条,上面一行钢笔行草:这几天都会遇到你。看你哭了好几次,请你喝杯咖啡,开心点。叶北莚腾地站起,拿起杯子和纸条走过去。“谢谢你。”男人回笑,“不客气。”她把咖啡放在书旁,“我从来不喝陌生人的东西。”刚结束一场视频面试,叶北莚长舒一口气,整个人虚脱。好变态,竟然要她当场写ppt。她趿拉着拖鞋走出客卧,景楠卿回头看她,噗嗤一声笑了。上身穿着人模狗样的正装,下身是草莓图案睡裤,松松垮垮。叶北莚无视他,去冰箱找吃的当晚饭。景楠卿问,“我等了你好几天,你怎么不来找我?”冷气扑在脸上,热气从身后袭来,叶北莚无精打采说,“找你干嘛?”“我问问身边圈子里熟人,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帮你推荐几个。”景楠卿把她困在冰箱和身体之间。叶北莚甩上冰箱,回身,“不用。”“我没有看不起你,就是想帮你。”“不要你帮。”景楠卿不解,“聪明人都善于资源整合。”“我不是聪明人。”他曲起手指刮了下她鼻尖,笑,“借力并不是服输,你什么时候才学会收起满身的刺。”叶北莚说,“我不食嗟来之食。”说完从景楠卿腋下轻巧钻过。景楠卿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她跟在后面,“我嗟了么?你自尊心别总作怪。”
“我就是自尊心作怪。”她还往前走,手指被勾住。低眼看去,景楠卿拉住她,捏着手心说,“宝,你紧绷了这么久,偶尔gap一下,要学会享受。过几天我们出去散散心,你想去哪?”叶北莚说我不像你这么好命,我拼命找工作就是要无缝衔接。再说我也没钱出去玩。景楠卿无奈,低着眉毛游说,我请你,就当你陪我踏青,求求你了。叶北莚看着平时冷眼坐在会议室里吹毛求疵指点江山的男人扯着她,一双眼睛湿漉漉像狗一样期望着她。“去哪?”景楠卿说出了一个地名,叶北莚微歪脑袋眼睛向下思忖。好熟悉的名字。叶北莚应该熟悉这个地方,因为这是景楠卿从她前同事那里听来的。那晚她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欠钱。第二天就去了王总那,寒暄都省略,坦白直接,“叶北莚欠你们公司多少钱?”捏着公道杯倒茶的小胖手悬在那里微顿,王总悠悠把茶盏推给景楠卿,“景总怎么问起她了?”“多少钱?”“四十万。”“多加十个点,我以私人名义转给你们公司账户。从此你们和她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眼前人特地当面来说这件事,王总虽不清楚二人关系,但由此可见一斑。他平静点头说好。“她为什么需要这笔钱?”“很急。”王总回忆道,“她追加了两次借款,据说家里有事急用钱。具体什么事我不了解。”景楠卿抿了口茶,也没再追问。两人聊了聊后面合作机会,王总不可避免提起了李筠。景楠卿双手交叉放在膝头,问,“王总在商场驰骋几十年,识人用人一定有自己的准绳和方法。”王总知道他要说什么,低头笑着给他添茶,“一个能力强个性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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