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从病中醒来了,该从梦中醒来了……白发少年和鬼切一起, 跟上了那支夜间出行的队伍, 他预感到自己即将揭晓一场惊天的秘密。枝繁叶茂的笹龙胆下, 除了埋葬着赤影一类的兵器, 除了埋葬着巫女一类的祭品, 还有什么?少年想要知道, 于是他跟着队伍曲曲折折前往深山里,今晚光哥不在,是他最大的机会!无月之夜, 少年遮住自己显眼的白发,如同遮住最后一抹斜照的月光。晦暗蔓延,爬上宫廷的石阶,源赖光正跪坐在一面屏风前, 屏风后,馥郁高雅的香气和窸窣彩衣摩擦声隐约传来。“藻井女御, 深夜召见,所为何事?”屏风后, 饱受宠爱的女御轻轻笑了,她的声线不同于寻常女子, 总带着些许悦耳的低沉。她开口,语调舒缓, 自有一番典雅高贵的气韵。“白日里,我读了一卷故事,没想到深夜反倒无法入眠……”源赖光听到扇响、衣料摩擦的声响, 那一豆烛火映在屏上,几只冥蛾的影犹如鬼魅。“所以请源氏的家主来为我看看,是不是有妖邪附体。”这女御,未免太过心血来潮。源赖光心中不满,面上却不显露分毫,按流程问道:“不知女御阅读了哪一卷故事?”“……六十年前,天狐以火焚城。”门外风吹树叶潇潇一阵响,巨大的阴影逐渐攀上台阶,冥蛾的影依稀化为九尾。“读完之后,我在想……”“天狐的所作所为,真的错误吗?他只不过是失去,绝望,继而复仇。”女御低低说道,语带笑意,“就像你们人类时常做的那样。”源赖光猛然起身,该死,他今天没有带鬼切前来!没想到妖怪竟猖狂到躲在皇宫大内!他渐渐梳理出今夜被召见的前因后果,尤其是今夜将举行的那场盛大的仪式,莫非这个妖怪是想破坏仪式,进而动摇源氏的基业吗?!“我还不把源氏放在眼里。”女御……不,妖怪换了一个声线,音色愈发低沉。几只小小的青蛙妖怪从四面的黑暗里跑出来,齐心合力移动屏风。屏风滑向两侧,妖怪以扇半遮容颜,身后九尾缓缓涌动。金蓝的扇子……“你把晴明怎样了?!”九尾的妖怪大笑起来,青蛙妖怪跟她一起发出细细的笑声。满目昏暗,冥蛾飞动,一点烛火之光终于被彻底扑灭,妖怪起身,剥去女御的伪装,露出真容。“我不把源氏放在眼里,我只在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晴明……”源赖光已经将符咒执在手中,尽管一切都不在他的预料中,他还是脊背挺直冷笑道:“别见一个灵力强大的就当作你的孩子!玉藻前,六十年前,你已经因痛失爱子对这座城发起过复仇。”“哼,认得我呢……”玉藻前微微一笑,“前段时间在搜寻我踪迹的,也是你?”“是。”“有意思,我还以为人类都是健忘的。”“别小瞧人类了!”“我从未小瞧过,相反,我爱过人类,我的孩子身上同样流着人类的血。人类与狐的孩子,天真可爱,灵力强大,我很爱他们。”玉藻前晃动那柄金蓝的扇子,“看,我的孩子所描绘的扇面,这纹印宛若盛开的桔梗,多么美啊。”他将扇面朝源赖光,金蓝扇面上,美丽的桔梗星纹意味着前所未有过的新体系。——不是笹龙胆。源赖光瞳孔紧缩,玉藻前再度开口。“葛叶将晴明送到源氏,原本就是为了让他作为人类活下去。”“可我不放心。源氏私底下那些勾当,那些违背天理摇尾乞怜的勾当,我稍有耳闻。那个孩子一定不会接受的,他从小就是那样,甚至会哭夭折的雀鸟。”天狐的神情怜爱又宠溺。“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葛叶不在,我便是那孩子的监护人,我要负起责任来。”“所以……我要让他知道全部的真相,再决定去留。”玉藻前抬手,源赖光顷刻被定在原地,牙关紧咬。“今晚,是我的孩子做出抉择的时刻,无论如何不容你干涉。”玉藻前面具后的瞳仁轻微移动,转向某个方向,“荒殿下,劳烦你了。”看到随后走出来的那个人,源赖光全明白了,为什么玉藻前这种级别的大妖怪能够藏身皇宫大内!因为高天原的神力遮蔽了他冲天的妖气!“晴明他……晴明他究竟是……!”高天原的神使将他暂时封入星辰幻境,面容平静地答道:“那个孩子是命定之子,他即将……”“开启下一个时代!”仪式在深山里举行,便是白发少年之前远远观望过的地方。四周仍然有许多他亲手书写的符咒,白发少年却神情平静,隐藏起自身向外窥探。“本来应该是赖光大人负责的……”“没办法,贵人召见。”源氏的阴阳师们遵循一套特定的流程,摆开仪仗,书写阵纹,这些阵纹与少年曾写过的符咒殊途同归。无月之夜,山林之中浊气满溢,阴暗的力量开始涌动,那些阴阳师们最后念动咒文,移开了镇守的石兽。阴阳师们抬着一人上了祭台,伴有一名盛装的巫女。符咒开始生效,形成一处封闭的空间。阴阳师们完成任务,竟像是不敢在此地停留一样,飞快地收拾好东西离开。少年在他们抬出那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等到四周寂静,他当即离开藏身之处冲向祭坛。——隔着一层结界,源氏前家主、他的老师躺在那里,服饰严整,宛然如生。
“!!!”源氏的献祭……源氏的献祭……源氏的献祭!!!巫女发现了他,呜咽着发不出声音来。她的身体被咒所束缚,只能用眼神殷切的哀求白发少年,她不想死!白发少年死死盯着她身后,那里,浓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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