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佳泽这才不装模作样研究手里的switch了,他放下手柄,凑近了宋婵脸边,又重复问了一遍:“真的?”距离有些近,温热的呼吸拍在宋婵脸上,她难免有些心猿意马,只侧过头指了指杂志上的教程,默默拉开了些距离,有些慌乱地说:“嗯,学不会我给你买一个就是了。”“不要。”季佳泽皱了皱眉,又补充道:“要你做的。”宋婵眨了眨眼看他,感觉他说的话好暧昧。季佳泽从桌上的饮水机里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她:“翻了学校里所有的垃圾桶。”宋婵正喝着他递过来的水,险些噎到,想要去摸摸那只纽扣熊的想法瞬间被打消,她讷讷地握着马克杯,季佳泽翻垃圾带来的冲击让她忘记这是他平时用来喝水的杯子,想不起举动的亲昵,只把杯里的水一股脑咽进胃里,试图缓解一下脑内的懵涨。“我当时……”宋婵咽下水,又想解释什么。“嗯我知道,是保洁阿姨看太丑了,以为是垃圾,扔处理池了。”季佳泽当时忙着去追宋婵,一时之间没来得及管她扔进花池里的熊。“……”“你之前说的让我冷静考虑这件事,我想清楚了。”季佳泽托着那张白色的人体工学椅坐到床边,他看着宋婵说。相比起他冷静的神色,宋婵却内里生出一种烧心感,她“嗯”了一声,没继续搭话。季佳泽看她不太想多说的模样,顿了几秒才继续说:“我遇到你之前,一直觉得文明是人类社会最终极的产物,是最凝练的智慧,现代人不用同原初时一般茹毛饮血,是男女而非雌雄,是xg交而非交配。”“在我十几年以来受到的教育与规训中,我一直崇尚理性而非感性,认为屈从欲望是进化不完全的产物,亦或是自己粗鄙低劣原始血统的证明。”他突然起身,越过身后台阶,从房间角落的书架上抽出一册绘本。“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讨论bds,为了让你说真心话我还提出以玩游戏的方式进行。”宋婵在他折返的过程中很快回想起那个夜晚,他坐在她一楼的吧台前,手里握着淡色的起跑,在问了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后,锐利地把问题抛在她的身上。“小狗到底对你来说,是简单的称谓,还是什么特殊的意义?”她那时没有回答,选择把面前故意倒满的酒喝下。季佳泽把绘本重新塞进她的手里,并顺势翻开了扉页,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她的名字。他继续说:“启蒙绘本,1983年版,你书架上最旧的书。”“世人解读狗,通常是带有贬抑色彩的,它们与人类在生物基础上并无区别,是文明区别划分了它们。而文明的进程越是推进,好像平等的爱也更加趋于理性,人们对爱的解读也更刻板严苛。”“理性意味着衡量,意味着最优解,所以婚姻在其框架下的合理化产物,两方个体共同平等地组成家庭单位,持有物共有,他们的结合是达成一致的协定,共同通过缔结社会联系来完成这种情感……算了,劳动生产。”季佳泽顿了顿,又说:“而这又是文明带给我们最大的创伤。”“受伤的本能企图生存,努力渴求一种基于力比多的爱欲维系,于是向下求取,看到狗象征背后的无所渴求的纯粹的爱。”“但是小狗不会埋怨么,真的只是纯粹的不求任何回报的爱么。”他把绘本翻到最后一页:“也许这是一种假想呢,因为地位不平等而爱得被动,恐爱而不得的人才会患得患失如犬兽,如若爱在开始便不够平等而患彼此不均,高位的人是否是在利用俯身之人的恐惧与不安来维持内心的稳固呢。”宋婵看着最后一页,乖巧的牧羊犬守在农庄,等待主人的归来。她想起之前和季佳泽吵过的话,彼时她有些情绪失控,说他根本不明白她心里的考量和痛苦。一向冷静的季佳泽却突然闷出一句话来:“你心里下雨,而我却给你撑不到任何的伞,宋婵你自己不明白么,你都没有允许我进去,我怎么给你撑伞。”她血气上涌,忘了他紧接着说的话:“我一直在外面淋雨等你。”这句话对那时的他来说,多么难得的姿态——他从不渴求任何爱来维系自己的生存,他从来自由而独立。她痛苦于那段时间季佳泽略显频繁不经意提起未来和关系的确立,她每次都只能痛苦地压制自己的本能,反反复复提醒自己亲睹的前车之鉴。不可能,不可能会在平等的基础上,会有人无所求,用丰厚的爱来馈赠她贫瘠的内心荒漠。除非。“那我们就结束吧。”偷来的时间终归还回生命的沙漏。一场车祸惩罚她忘记这一切,也给她的痛苦画上一道中场休止符。“本能是不会骗人的,你还是会来绿茵场,一次次掉进我旁边的漩涡里,你还是会喜欢上我,遵从于你内心的爱欲。”——反复排练相爱才是必然的主线结局,他们之间的偶然只有那次水池边的偶遇。“你会下意识想让我处于仰看你的地位,而你却说不清这是遵从自己的哪一条意志。”——我想让他当我的小狗。“我们之间绝不是理性衡量下正常的关系,我们的爱也从来不纯粹,以占有彼此为目标,攀生纠连,无法分离。”——我们不能就这么完了。“你逃不掉了,宋婵。”她的眼听着这句话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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