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记得母亲见到他时脸上总有g燥温暖的笑意,她柔软的唇还会亲亲自己的脸,额头,眼睛,然后唤自己宝宝。
他不想这样。
他流着泪,呐呐张开嘴,动了动,一开始声音细细的如耳蚊,“救…命。”
而后声音逐渐高了起来,来自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引来了不少人。
酒鬼被一众人压制住,郑幸爬到母亲身边,脱下棉袄堪堪盖住了下面,抱起她的头,又叫了声妈妈。
郑芙彻底晕过去之前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酒鬼判刑的消息传到郑芙耳朵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那时她正收拾行李打算离开这座城市。
消息是前台的那nv人告诉她的,至于当初她为什么要戏弄自己郑芙已不想再追问。
对她来说,知道与否,现在没有任何意义。
郑辛的行李不多,就一个小书包,里头装着几件换洗的衣物和班上同学送的小物件。
孩子心x的他似乎早就忘了一个星期之前他的母亲遭受过什么,他欣喜地将同桌送的铅笔递到郑芙眼前,希望得到来自母亲的肯定与赞扬。
郑芙低头,就这么一动不动看了他好一会儿,脸上不复以往的g燥笑意,径直离开,留下他一个人举着铅笔愣愣站了好久。
“妈…妈…”郑辛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还是像从前那般唤她,可这次,眼前的人并没有蹲下身子将他抱在怀里。
“妈…妈…”他小心翼翼捏着郑芙的衣角,一遍又一遍叫她,直到跟不上她的脚步直直摔在了地上。
郑芙回头,地上的人撑着身子慢慢爬起身,鼻涕和泪混在一块,好不难看。
“妈…妈…”
好脏。
在还未长开的郑辛身上,郑芙似乎又看到了那些压在她身上的影子,映衬着她那本该烂在臭水g0u里的可悲人生。
那天以后,郑辛记忆里充斥着郑芙的背影,或近或远,若隐若现,握不住,抓不着,轻得好似天桥上那抹即将消逝的羽毛。
他声嘶力竭,跪在地上,雨点砸下模糊了眼前人的身影。
“妈妈,你理理我。”
大雨滂沱,桥下携着泥沙的湖水奔腾而来,耳旁是郑辛似远似近的呼喊,郑芙着一袭长裙立在桥上,突然就想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妈妈…”
哦,她想起来了,郑辛的生日,六月六。
过了今天他就七岁了,有些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所以她今天是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呢?
正想着就见郑辛爬到她身侧,sisi抱着她的腰,声音哑得不像话,“妈妈…求你,别不要我。”
记忆中哭花脸的郑辛和眼前的少年重合,郑芙回过神来,缓了好一会才抬手拭去他眼角落下的泪。
他又哭了。
“怎么还是这么ai哭。”
郑辛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吻着她的手心,滚烫的泪落在上面,她像是被烫到似地想往回收却听到:“妈妈,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儿时的记忆,郑辛已记不大清,只知道酒鬼因强j未遂判了几年后,母亲总喜欢一个人呆呆坐在窗前。
脸上不复以往的g燥笑意,眼里也彻底没了生气。再后来几年,他对母亲的印象除了那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的背影外再无其他。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天台,他亲眼看见母亲从一楼爬上了顶楼,随后站上了天台的边缘发了好久的呆。
他记得,那天天气其实很好,太yan高挂,一切都暖洋洋,除了他自己。
他还是不太会说话,站在母亲的身后只是喊着她妈妈。
她依旧不理他,就像那场事故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回应他的只有漫长的沉默,那沉默压得他几yu窒息,很疼,像是要si去那般。
也许是时间太过久远,又或许是那时汹涌而出的泪模糊了视线,他不记得母亲是怎么从si亡边缘回到他身边,只知道耳边充斥着心脏砰砰跳动的声响以及自己口中念叨的那句:“妈妈…别不要我。”
时间慢慢往后,他连关于那背影的记忆也没了,从一开始的早出晚归,到后来几个月也不见得能见上一面,他好几次都差点以为以为母亲抛下他走了。
他每每放学回家都喜欢蹲在门边,有时一蹲就是好几个小时,运气好时能正好碰见回家的母亲。
他会看见那原本平整的额前蹙起好看的眉,以及眼底那抹他自认为的心疼,也能在这个时候听见她为数不多的话语,带着微哑的温润嗓音质问:“为什么又忘记带钥匙?”
每每这个时候,他总会低头认错以此掩住心里那快满溢的欢喜。
在那些同母亲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里,她不经意显露的笑意总会令他想起小时候,他记得,以前母亲是ai笑的。
他仿佛还能嗅到母亲怀里的温暖气息,连带着脸颊和眼睛一同滚烫起来,随着年龄愈发增长对此也愈发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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