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哨声四起,欢呼更加响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吕局身后不远处的彩绘玻璃门上。
五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
三十秒过去了。
吕局:「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新郎上场……喂?新郎?」
新郎:「………………」
新郎满头大汗试图解救那几根被缠住的丝,然而订製面料的丝线质量真不是盖的,随着线头越缠越紧,裤缝中线已经隐约打起了褶。
「来……快来个人,服务员!」严峫青筋直蹦,终于从记忆深处搜索到了久违的英文单词:「服务员!!那个英语怎么说,维——维——维特儿!!help,help!!」
「人呢?」草坪上的掌声渐渐减弱,窃窃私语开始响起,马翔掩着半边嘴捣了捣高盼青:「卧槽,严队不会逃婚了吧?」
高盼青简直不敢想像江顾问此刻是什么脸色,闻言险些吓尿了:「别别别瞎说,怎么可能那么严重,万一隻是突发脑梗了呢!」
「我是不是还有希望当今天的女主角?」 杨媚小声问韩小梅。
韩小梅:「……」
议论声越来越明显,连严父都有点坐不住了:「孩他妈,怎么回事儿啊?」
严母儘量目不斜视保持微笑,只从嘴角里挤出几个字:「我怎么知道,还不赶紧让人去后台……嗯?儿媳妇?」
众人身后,花毯尽头,一身白色正式礼服的江停推门而出,在众目睽睽下犹豫地抬起手,踌躇片刻后,才开始向周围小幅度致意,同时举步走上前来。
他的步伐仍然很稳,身姿也非常笔挺,但从略不自然的嘴角和紧绷的下颔线条上还是能看出一点点局促,似乎并不太适应成为这种喜庆场合的主角。
空气凝固半秒,所有人的都彷佛明白了什么。
紧接着——轰!
新一轮更加澎湃、强烈的掌声从来宾席上爆发而出,所有人都在恍然大悟后拚命拍起了巴掌。韩小梅的表情彷佛三观被刷新,杨媚激动得脸都红了,马翔目瞪口呆看着江停走到台前,终于喃喃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真是人不可貌相……」
「咳咳!」江停站定在吕局面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微笑了一笑。
吕局好似从不认识般瞪着他。
「……你……」江停拘谨地指了指,「要不要去叫一下严峫?」
哐当!严峫推门而出,一手拎着裤缝悲愤道:「误会!」
酒店的金发女经理拎着剪刀跟在后面,笑得几乎难以自抑,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严峫在所有人混合着震惊、感嘆、难以置信、恨铁不成钢等种种复杂情绪的注视中,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台,哭笑不得地推着江停往后搡:「你怎么跑出来了!不行,你回去重新走!」
江停像平时一样从容不迫地辩解:「他叫新郎,你不出来……」
「我的裤子被卡住了!你回去重走一次!」
「不行我已经走出来了……」
「小心我抱你了?!」
「你这人不能这么暴力……」
严峫一把抱起江停,打横扛在肩上,犹如传说中抢了公主的恶龙,雄纠纠气昂昂穿过会场,在所有人的欢呼哄笑声中大步踏上台阶,钻进了新娘休息室的门。进屋后他把江停往地上一放,二话不说就往外衝,临衝出去之前还没忘记往江停屁股上重重一捏,再回神时他已经像脱了缰的野驴……野马一般跑回了不远处的婚礼现场。
吕局当机立断:「下面我们请新娘上场!」
掌声汇聚成欢乐的海洋,江停啼笑皆非,一手捂脸地再次出门,踩着被严峫碾得七零八落的花毯上前,老远就只见严峫斜签着身子,衝人群中急赤白脸的魏副局解释:「真的是裤子被卡住了……我是上面的那个!真的!」
魏副局:「我们建宁公安从没屈居恭州之下过!你们放开我,让老子毙了这丢人的玩意……」
马翔:「我拉不住了!老高来帮把手!」
吕局拿起结婚誓词,笑眯眯道:「严峫?」
严峫赶紧摆脱魏副局的无敌铁砂掌,一边拉平裤缝一边正色站直。
「江停?」
江停咳了声,双手交握在身前,略微低着头。
吕局扶着老花镜,他手里那份厚厚的结婚誓词是严父作为一名(前)高中语文老师修修改改了三个月的心血结晶,堪称学贯中西通晓古今,圣经基督教、孔雀东南飞、舒婷胡兰成一个都没放过,充分展现了s省前首富家的文化底蕴。他是这么写的:
「君当作盘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盘石无转移。你们将分担寒潮、风雷、霹雳,共享雾霭、流岚、虹霓,彷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爱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羞惭之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
吕局头上冒出了无数黑线,终于磕磕绊绊念完一页,纸往后一翻,下页赫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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