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问出了最后一个关键的问题:
“那你的副队秦川知道么?”
方正弘脸色变了,刷地从床上站起来:“秦川?不,不可能——不可能是秦川!”
“我只是猜测。”江停的态度非常平静,那永远不会绷紧的面部肌肉还维持着放鬆状态:“药酒投毒事件没有监控,没有目击,没有证据,刑侦人员只能以自身代入的思维方式去尝试摸清凶手的想法。如果我是秦川,跟刑侦支队大多数人的关係都很好,可以随意进出刑侦支队大办公室而不惹人怀疑,那就具备了充分的投毒时间和条件……”
“可如果不是我阻止,秦川已经把毒酒喝下去了啊!”方正弘激烈地反对:“而且他可不是装腔作势地喝一点儿,他准备喝进嘴的药酒,那可是绝对的致死量!”
对,的确说不通。
如果秦川是投毒者,在明知道药酒有毒的情况下,即便以苦肉计洗脱自己的嫌疑,也不会虎到把满满一杯毒药往嘴裏灌,否则那简直就是拿命在犯罪,根本没有必要。
齐思浩作为刑侦人员——虽然确实比较水——在旁边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犹犹豫豫地举手发言:“那个……你们刚才不是说方队有心理阴影来着,万一那个秦川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不,太牵强了。”话音刚落就只听严峫摇头否定:“万一方正弘偏偏没阻止呢?万一方正弘甚至凑上来说给我也喝点呢?在不确定因素太大的情况下,拿致死剂量的毒酒来赌博是不可能的。”
齐思浩有点讪讪:“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们说的秦川是副支队,那方队出事后明显是他得利最多,嫌疑也最大……”
严峫随口说:“那这倒未必。副支队暂代正职的时候很多权力都是受限制的,就像我的日常工作要向魏副局彙报一样,秦川也有很多工作要向吕局彙报。这么说来如果方队不在了,禁毒支队的很多具体决策反而是吕局……吕局。”
他的话音蓦然而止,与江停面面相觑,两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半夜三更被岳广平打电话哭诉自己罪过的那名“老吕”是谁?
在最后一刻登门造访,与毫不设防的岳广平私下对话,并杀死了他的人是谁?
假设在万一的情况下,江停的存在早已暴露,那么一直不动声色予以掩护的吕局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某种莫名其妙的职业良心,还是干脆源于黑桃k的指示?
明明窗外阳光明媚,森冷幽深的寒意却从他们心底缓缓弥漫上来,冻僵了每个人的喉头。
“不会是这样,怎么会这样?……”方正弘抱住脑袋不住喃喃。他本来就比常人更加多疑和固执,现在更是神经质地不断抓挠自己的头髮,“想害我的人竟然不是严峫,难道是……难道是……”
这要是在平常,严峫肯定会翻个白眼损他两句,但现在也没什么心思了。
“不行,我要回去再看一遍,现在就回去。”方正弘霍然起身,狠狠咬牙凸眼,掉头就往外扑:“这事肯定有办法验证,不可能就这么死无对证了,绝不可能!”
没人来得及阻止他,严峫三步并作两步愕然上前:“你他妈上哪去?”
方正弘已经冲出了宾馆房间,在铺着红地毯的走廊上急衝衝往前走,闻言回头怒吼:“我想到什么地方可能还有线索了,我这就去找!”
这姓方的老小子眼见一副马上心臟病就要发作的样子,甚至连刑侦人员的基本职业素质都忘了,直接在走廊上就这么吆喝起来。严峫只觉画美不看,徒劳地跟在后面劝阻:“你先等等,我们收拾收拾跟你一块回建宁……”
“我没有想害你,枪手出事那天晚上我有不在场证明!”方正弘大步往电梯方向后退,挥舞着右手咬牙切齿赌咒发誓:“姓严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害你!等我电话!”
严峫一张嘴,还没来得及喊,就只见方正弘怒气勃勃一转身,差点把路过的服务员撞个趔趄。
严峫:“……”
方正弘犹如脱了缰的野驴,在小女服务员惊恐的注视中冲进了电梯。
严峫真是把这辈子涵养都用尽了,才把那句“你神经病啊”硬生生憋回嗓子眼裏,回头冲着满房间人:“你们看看他,就他这样,还整天骂我们刑侦支队做事不牢靠?!……”
江停皱眉道:“他刚才说他想到什么地方还有线索了?”
严峫莫名其妙一耸肩。
几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见江停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当机立断:“他想到的凶手也能想到。别让方正弘单独行动,我们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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