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耿宁舒的症状,他心里有数,八成是有了,于是号脉的时候很是慎重。隔着帕子在她的右手上把许久的脉,他开口问过饮食之后,又让她换了左手继续把着。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府医的脸上。
厅中铜制花卉纹的香炉里燃着上好的檀香,清浅的香气幽幽从孔洞中飘出来,福晋缓缓捻着手中的佛珠,面上的表情还是淡然安和的,只是按着珠子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看了这么久迟迟不开口,难不成真的是有了?
连耿宁舒都被这阵仗弄得不自信了,忍不住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府医忙说:“格格身体并无不妥之处。”
只不过是他连一点喜脉的痕迹都没探出来,“只是有些气血亏虚,许是舟车劳顿过于疲乏所致的脾胃不调。”
不是怀孕,耿宁舒和福晋都大大松了口气,连带着旁边伺候的全嬷嬷和瑞香也放下心来,在场只有核桃一个失落人。
“没大碍就好,”福晋微微笑着,“不过耿格格的身子弱,也不可掉以轻心,从今日起你每日都去雪绿阁请平安脉,好好为她调理身子。”
有些月份浅的没那么快看出来,她还没有完全放心。
耿宁舒完全不带慌的,面上流露出更浓的感激,“多谢福晋关心。”
早些把这颗定心丸给她吃下去,总比后面被她暗中算计要来得好。
福晋解了一桩心事,就很体恤地让她回去休息了,耿宁舒扶着核桃的手出了正院,就看到园子里好热闹,大冷天的好多人在外头晃着。
她不大认识,就问核桃,“都是谁的人?”
核桃在她耳边一个个点出来,“树下拉着洒扫太监说话的那个,是西院的大太监田进禄,路边撒了一地花样子蹲着捡的是苏格格院里的烟儿。”
还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赏花的,耿宁舒自己认得,是郭氏。
他们各忙各的,眼睛却非常整齐划一地往她这边瞟,显然都是来打探情况的,知道她在这边请了府医,怕是都吓着了吧。
耿宁舒没搭理他们,径自回去了,府医已经有了结论,后院的女人本事都很大,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府医刚从正院出来,田进禄就迎上去把人给请走了。
李侧福晋知道耿宁舒没怀上,平常嫌苦的安胎药都没让人哄,自己喝了个干净,“哼,就她那样的狐媚胚子,看来连祖宗都不保佑。”
“可不是么,”田进禄跪在旁边给她捶腿,“祖宗们才不会让那样的货色给您和您肚子里的宝贝金疙瘩添堵呢。”
李氏的西院就没有正院那么密不透风了,这消息跟长了腿似的到处窜,很快全后院的人就都知道耿宁舒不仅没怀上,人还不大好,她们的心里也舒坦了。
宋格格这回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自从她被遣返之后,就日日在屋里躺着,做了一阵心灰意冷的模样以后,正院那边觉得她没了用处,就没让芳儿往她耳边传话了,这事还是几个宫女太监在墙根嚼舌根子的时候让她听到的。
“这耿格格还真是个妙人。”宋格格自说自话地笑了。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亲眼目睹了耿宁舒在外头是如何被四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吃好喝好,容光焕发的。
她才不信自己刚回来这么几天就忽然变了,肯定是耿宁舒故意示弱,好安生些。
不过即便看穿了,宋格格也不会说出来。她巴不得这个有宠还有头脑的人在后院立稳脚跟,好好给福晋添堵。
*
耿宁舒刚看见雪绿阁的院门,一颗圆润的雪球就跟炮弹似的飞过来,扑到她脚上嫩生生地汪汪叫着,小尾巴“啪哒哒哒”摇得跟哆啦a梦头上的竹蜻蜓一样快。
“吨吨吨!”她蹲下身把小狗勾抱起来,按在怀里一通揉,“有没有想我?”
“汪呜呜~”吨吨吨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她,委屈巴巴地回应。
耿宁舒被它看得心都要化了,给它抱回屋里二话不说就放了牛奶。
她蹲在旁边看它埋头喝得满脸都是,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吨吨吨怎么好像没长大?”
按理说出去了半个多月,小奶狗应该疯长好几圈才是,怎么跟她走之前没变化。
“是不是病了?还是没吃好?”
小高子赶紧解释,“格格,吨吨吨这个品种就是长不大的,当初爷专程去寻的。奴才本也是不信的,可这阵子它饭量比之前涨了不少,也没见大起来,还找人来看过,这才信了。”
耿宁舒把吨吨吨拎起来一摸,好家伙,小肚子圆滚滚跟小西瓜似的,是她想多了。
喝盆盆奶被打断了,它还可怜地呜呜叫,她好气又好笑地只好给它又放回了饭盆边,“弱小可怜但能吃,说的就是你了。”
话音刚落,白果就指着街上刚买的两篮子点心揶揄她,“格格您还好意思笑话它。”
耿宁舒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洗洗手也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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