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来了以后先是对沈娇叩拜行礼,随后才不卑不亢地转头问姜姒:“皇子妃娘娘,可还记得属下?”
不等姜姒有所反应,他继续说下去,“当年你下令让属下们将三公主囚在偏房里,属下们莫敢不从,不想事后却让你下令将属下们杀了个干净。”
他靠着装死才躲过一劫,后来自己乱葬岗里爬出来,直到现在胸口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如此担惊受怕地过了二十年,直到被陆清显派人找了出来。
“我的两个兄弟都被您下令杀死了。”那车夫慢慢说道,“您可知,他们那时还不满十六岁?”
姜姒浑身微微发着颤,此时口中的布团也被拿开,她发出了几声急促的呼吸声。
“我说,我全都说,可是娇娇……”姜姒泪眼模糊问道:“姨母那么疼你,难道你非要姨母的命吗?”
沈娇还是垂着眼睛,没精打采说道:“不是我要你的命。”
而是她做出的错事,需要自己付出代价。
“你那时与三公主在宫中陪伴皇帝,亲眼见到他猝死身亡。”陆清显慢慢说道:“那是,皇帝的遗诏是要册立四皇子为帝。你威势不足,三公主却得圣君宠爱,你只好祈求三公主她封了御龙殿。”
他好奇地问道:“只是我不知晓,你是如何劝说三公主封殿的?”
车夫已经默默褪下,姜姒面色惨白,只是咬紧了牙关,随后闭上了双眼。
沈娇又忽而开口:“我娘与你情同姐妹,你这样害她,你良心不会不安吗?”
“我没有害她。”姜姒骤然睁眼,“那时的四皇子若是顺了位,那我一家又该如何自处……新帝不会放过我们,绝不会!三公主不愿我遭受毒手,她自愿封了御龙殿,让我趁着这点空隙,速速离开都城!”
从小到大,姜姒就受到三公主的保护,这一次当然不例外。
“我那时……确然是想着要趁着四皇子不曾称帝的时候,当机立断离开都城、前往封地的。”
至少,避开即将到来的杀机。
可是等她回到王府后,事情却又大不相同了。
“我家提早知道了这消息,而四皇子却是浑然不知。”姜姒越说越畅快,“娇娇,换做是你,你难道不会心动吗?”
大好时机就在眼前,回去的路上,她已经决定好了。
——带上王府的卫兵,迅速进入皇宫,囚住三公主,给她喂下剧毒以做牵制,再让人假传圣昭,令四皇子入宫,就地格杀之。
愧对三公主的一切,她自会补偿。
“可惜你母亲不识抬举。”姜姒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她居然不怕寂寥红,翻了窗户,不知道?????从哪儿出了宫里,传递出了消息……让这四皇子的家眷跑了。”
也留下了陆清显、林景珩这样的祸害。
幸好三公主逃得晚,没能救下四皇子。
自此以后,事已成了定局。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姜姒深深吐出一口气,“沈娇……我从未对不起三公主过,她当时险些坏了大事,陛下要处死她,是我替她求情,让她只是被废,又给她送去了所有的解药……”
可三公主却恨她恨到了骨子里。
在沈娇来到都城之后,她又是百般疼爱,看着沈娇,就能令她想起了当年的三公主。
沈娇若有所思的点头,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难怪我是我娘生得。”
吃得都是同一种亏。
“不错。”陆清显也是莞尔点头,“三公主与你确然是一种脾性。”
说不上来是好是坏,可是这种人立于污秽之中,难免会被折损。
说完这一切,姜姒已然是没有开口的力气了,让陆清显漫不经心地下令拖走。
沈娇望向他:“你要杀了她吗?”
陆清显反问道:“你要阻止吗?”
她极快地摇了摇头,“我又什么资格阻止。”
“最有资格这么做的,便是你啦。”陆清显含笑靠近了沈娇,“我父亲亦是优柔寡断的性子,他当时重用陆江澜,若是等他登基以后,难保会不会守住这江山。这毒又会不会最终还是下到了我身上。”
可无论如何,沈娇在知道陆清显的本性是如此危险、不怀好意的情况下,仍然选择砸碎了她视为傍身立命的传国玉玺,只为了救他一命。
沈娇无意识地撅起了嘴,飞快摇了摇头,“别来问我……”
“不,”她被陆清显固定住了脑袋,被迫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如今我没有可用之人,哪怕是想就地杀了姜姒,也需得陛下你替我做主。”
这是完完全全的臣服,可是沈娇又忽而没了主意。
原先以为二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如今总算解开了这一层蒙住真相的阴影,沈娇反而陷入了茫然。
“为什么啊。”她磨磨蹭蹭问道:“你……就算喜欢我,也不必做到这个份上,我以后要是不喜欢你了,想要杀了你,那你又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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